第二十一章(1/2)

早餐结束后半小时,加迪尔遭遇了穿裙子以来的第一件倒霉事,那就是本德弟弟把他的照片发进了多特的球员聊天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发出哀嚎:“我按错了!!!真的是按错了!我不该把球队群置顶的淦!”

尽管他急速撤回了,可还是有人已经存了下来。新闻会如何发酵尚且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在于,罗伊斯看到了。

看到自己男朋友在国家队里莫名其妙穿着裙子也就算了,还非常自然地坐在别的男人怀里,被人家搂着腰。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在打电话的时候哭出来。也幸好今天是赛后完全的休息日,加迪尔借口上厕所脱离了游泳理疗去的大部队,十分头疼地窝在楼梯间里解释情况。

“是托马斯打赌输了,然后我陪他……”加迪尔尽量讲得客观些,但这并不能让罗伊斯感觉好受多少:

“你为什么要陪他?让他自己穿就是了嘛。你和托马斯,你们。我不是生气你陪他,我是生气,你不知道,你们……你们不一样的。”

又没人对他心怀不轨。罗伊斯很痛苦地想,可你已经够讨人喜欢了。惹人爱难道也是一种错吗?当然不是,于是他怎么也说不出更多的指责。明明是正牌男友,可吃醋依然是罗伊斯不太能直白表达出的情绪。一方面是他比加迪尔年龄大些,现在又在国家队外养伤,就格外有自尊心,不想要在小男友面前做脆弱和敏感的那一个;另一方面则是他担心这种“小心眼”会让加迪尔疲倦和不喜欢。加迪尔才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明明知道的。

完全相信加迪尔的品格和完全对这段恋情没有信心,构成了一直在罗伊斯的心头来回拉锯的锯子的两头。他知道他对爱的恐惧和不确定其实来自于对自己现状的自卑和痛苦,他不想坐在床上日复一日痛苦地康复,他想要回到赛场上去,去做个有用的球员,去进球,去助攻,去带着汗水和笑容拥抱所有人,让他跑断腿他都愿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孱弱又孤独地在令全世界沸腾的世界杯中被无声遗忘。他不想让加迪尔去分担这份苦涩,于是恋情带来的宽慰在淡去,新的痛苦却在不断加码。

可他依然知道这不是加迪尔的错。对方已经是最耐心,最温柔,最关心他,也是最努力和他共情的人了。只是加迪尔在国家队里有国家队的生活要过,不可能每天全心全意地都想着他,这是很正常的。

“对不起。”听到加迪尔这么认真道歉,罗伊斯却真的难过得要哭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他强忍着发酸的鼻尖和眼眶温柔讲:“你穿裙子也非常可爱……我只是,怕你太可爱了,所以会被别人欺负。”

“嗯。”加迪尔乖乖答应:“下次我不这样了。”

“不是的……”罗伊斯脑子乱乱的,既不是想说“没有啊,你下次继续穿吧”,也不是想说“对,换了就好”。归根结底让他烦心的不是裙子的问题。他烦的是加迪尔穿裙子被别人看,被别人摸,他烦的是全世界都想把爱人从自己身边抢走,他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还要假装无事地赔个笑脸。

群里正炸开锅呢,都在开加迪尔的玩笑,还有人at罗伊斯赶紧出来看加迪尔疯狂发“福利”。草你爹的福利,这是我的,你们不准看,不准喜欢,不准传。

“我们能公开吗?”罗伊斯极小声地说。

“什么?”加迪尔没听清。

“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可能是噪音。”他已经清醒了过来,咳了两下把声音调整成自然又轻盈的感觉:“好啦,总之没事了……我只是被吓了一跳,才忽然打电话给你的。别紧张好不好?今天好好休息,昨天踢球辛苦了。”

“你想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marco。”加迪尔温柔地和他告别:“那我先挂掉啦。爱你。”

罗伊斯嗯了一声,安静又贪婪地多听了一会儿加迪尔的呼吸,但是也多不到哪里去,对方礼貌地缓和了两三秒作为过渡,就还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毕竟他不能一直躲在楼梯口,坐在台阶上和男友说话,万一撞到什么人就糟了。

可罗伊斯又不知道。匆忙结束的通话好像也可以成为一种细小尖锐地伤害。他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被抛弃在大洋彼岸,被抛弃在电话这头,被抛弃在幸福的队友和美丽的加迪尔身后。

结束掉电话后的加迪尔一时间倒是有点磨蹭起来,不太想回去。毕竟他又不喜欢游泳,也不爱打水仗,也许泡理疗池是不错的选择,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备用的衣服放在那边,他可不想泡完爬出来还要换上裙子。他在这儿发呆,别人可是要来找他的。

“加迪尔!”本德哥哥的声音响亮地在楼道里回荡。

他弟弟的更响,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导致嗓音歪歪扭扭的:“你怎么在这里!我担心你腹泻了,还给你带了点盐水。”

被动拉肚子的加迪尔:……

他尴尬地拍了拍裙子,努力假装自然:“我没事。刚刚在这边遇到了工作人员,就说了两句话。”

没事就行,他被夹进了本德兄弟牌饼干中间,几乎是被两边伸来的胳膊架着带走的。双胞胎一唱一和像是共享一个脑子,没多久就把他塞进了台球室。加迪尔很确信几天前这个房间还是一个空旷的休息室,只有两个沙发和一个咖啡机,这么快就装修好了?站在窗户那儿能看到大家都在下面的泳池里玩呢,动静非常大,搞得满地都是水花。

本德弟弟一把拉上了窗帘,不让外面看到他们在这里偷偷玩。

“我们还以为你跑回去换衣服了。”本德哥哥体贴地调试着空调的温度,帮加迪尔拿下身上来自克洛泽的外套,整理好挂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看加迪尔骤然露出的胸口,挪开视线揉了揉鼻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托马斯还找你来着。不过他刚刚被大伙一起丢进了水里,当场就把裙子脱了,只穿着短裤就往回跑换衣服去了——”

救命啊。虽然知道穆勒八成是故意这样夸张逗乐顺便正好脱身的,但加迪尔还是忍不住感觉这也太惨了,不过他还是和兄弟俩一起笑了起来。外套一直穿着有点热,这么忽然脱了,太阳也被窗帘挡住,又在冷风下面吹,加迪尔控制不住身体打了个寒战。本德弟弟立刻走过来碰了碰他的肩膀试试温。

“哎呀,忘记我们加迪尔本来就像女孩了。”他红着脸笑了起来:“一直是怕冷的。”

加迪尔好脾气地接受了这份促狭。于是空调被关掉了,他们开始打台球,加迪尔不是特别会,兄弟俩就过来轮流帮他。

“这里是这样的,角度往那边……不是,手肘往外,你再趴下去一点看看——”本德哥哥耐心地趴在他旁边手把手教他打,习惯性想上手调整他的姿势,却在碰到加迪尔的皮肤前如梦初醒般缩回来,放到嘴边欲盖弥彰咳嗽了两下。

“咳咳,”他一边假装忽然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似的,一边看向眼睛紧紧盯着他俩的弟弟自然道:“你来教你来教,我去喝口水。”

本德弟弟眼都亮了,却还要假装出没那么欢喜的样子:“什么啊,让我自己教加迪尔怎么赢我啊,那也太不公平了。”嘴上这么说着,人却是美美地凑了过来,握住加迪尔的手腕覆在他身上,脸通红地带着他慢慢转着找好角度。

“这里这样打会比较好,你看到那个红球了吗?”

加迪尔和他几乎是脸贴着脸,近到能听清彼此的呼吸,乖乖地点了点头。本德弟弟骤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灌入了水泥,对方柔软的发丝蹭在他脸上的感觉像是有千金重。

要平时还好的,这一会儿加迪尔穿着裙子,裙子又不够长,贴在一起的感觉多少就别扭起来。他弟弟一低头,完全感觉自己是在拥抱一个漂亮女孩。

糟了,这姿势也太糟糕了。他紧张地想,我怎么能这么靠着加迪尔的屁/股和腿,他屁/股好翘,啊不是不是,他腿好白,啊啊也不是,是我怎么能这么靠着他,我应该往旁边躲躲比较礼貌是吗?这么一紧张手就抖,一抖就害得加迪尔把他晃了一下把杆推歪了(…)

小球晃晃悠悠地滚了出去,停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完蛋位置,像是在和身边的两个球大眼瞪小眼。

哥哥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天啊,对不起!”本德弟弟一下子想死了。

“没事。”加迪尔有点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没事,扭过头来看向另一个本德:“还是拉尔斯来吧,好不好?”

本德哥哥站在他俩之外,像等腰三角形的起点,他在加迪尔的眼里看到了渴望同意,在弟弟的眼里看到了渴望拒绝。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他从来没有犹豫过,从来没有拒绝过斯文·本德。但这一刻他的大脑踏空了一层台阶,控制着他露出了假装没理解的神情,恰到好处地、有点惊讶但又自然地点了点头:“哦,哦。好啊。”

本德弟弟脸上的表情怔了怔,随即抿紧了嘴唇。

房间里的气氛莫名变得古怪起来,才玩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就没话说了。加迪尔意识到了兄弟俩像是忽然在闹别扭,这让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与此同时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以为是罗伊斯,便道了声抱歉第一时间去外套里拿它,结果却发现来电人是克罗斯。

都在一个度假村里还要打电话找他?

加迪尔晃了晃亮起的屏幕向兄弟俩示意,然后就拉开门走了出去,站到走廊上接电话。

“hitoni……怎么啦?”

“你转头看。”

电话里和现实里的声音重叠了起来,加迪尔一扭头,发现克罗斯正站在拐角处满头大汗地看着他。

“你怎么找到我的……”加迪尔十分震惊地松开手机,冲着他走了过去。

“我把每个楼都翻了一遍。”克罗斯抱住了他,整个人热得像火炉,声音也闷闷地:“反正总能找到的。”

“你直接打给我不就好了吗?有什么事情吗……”加迪尔哭笑不得,抬起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揉到一下子汗,尴尬地举在了半空。克罗斯掀起上衣来擦了擦他的手,擦完又用力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可能在和marco打电话……所以我不敢打进来。”他委屈地讲:“你会不开心的。”

“……我不会的。”加迪尔轻声说,在他的后背上摸了摸,像是试图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无论什么时候接到你的电话,我都会很开心。而且我早就打完了,我在和拉尔斯还有斯文一起打台球——”

“不打了,可不可以?”克罗斯打断了他,急促的呼吸和细细的吻落在加迪尔的脸旁:“陪陪我。”

于是他们对着兄弟俩扯谎,说是临时有事,然后就开溜了。有事是不可能有事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窝在床上亲嘴。上次施魏因施泰格搞party他没来,这次到底还是进来了。加迪尔没想过第一次参观克罗斯的宿舍会是这种情况,屋子里挺整洁,一些小东西和家人的照片很温馨地放在床头,游戏机则是接着电视放在地板上,手柄没收拾。加迪尔将将看完他的屋里都放了什么,克罗斯就已经冲完澡出来了,匆忙套上条裤子,光着上半身,像只湿漉漉的大狗一样来蹭他,把水点甩了他一身。

“快吹头发。”加迪尔笑了起来,手指穿进他的头发里摸了摸,这一回是香喷喷的了。克罗斯捧着毛巾擦脸背对着他坐好,任由加迪尔举着吹风机按开了开关。这一会儿已经到了快吃午饭的时候,但他们都没提出这回事。

吃饭时间意味着无人打扰,无人打扰意味着安全。对于一些需要背着所有人的事和关系来说,安全是最重要的。

他们又一次接吻,这次不是在狭窄的办公室、楼梯间、储物室或者其他一些什么地方,而是在阳光下和温暖的地毯上,周围安静极了,只有一点微弱的小鸟的鸣叫和蝉的声音在窗户外起伏,像温柔的伴奏。加迪尔坐在床边,俯身搭着克罗斯的肩膀吻他,感觉对方正在自己的手心下成为一锅沸腾的牛奶,温度高到让他不由得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亲了一会儿后他就被拉了下来跪坐在东德人的大腿上,克罗斯的呼吸都在发抖,用力抚摸他的后背和脖颈,像是恨不得把他按进自己的骨头里:“这样好漂亮……”

加迪尔吃力地承受着过于热情,于是也过于猛烈的亲吻,含糊地回了个“嗯?”。克罗斯可能也搞不清自己想说什么,想听什么,他已经完全hard了,只知道抱着不属于自己的恋人亲热,把他按倒在地毯上,手下意识地更用力,从散开的裙子往大腿上滑,去揉揉屁/股——

加迪尔握住了他的手腕。

“只有接吻。”加迪尔平复呼吸,哑着声音说:“我们说好的。”

克罗斯的手停住了,热恋错觉中的表情也停住了,胸膛依然在剧烈地上下起伏。他又流汗了,汗水从额头滑落到加迪尔的脸上,像一滴外来的泪。这只是一场交易,加迪尔的温柔和纵容总会让他忘记这一点,忘记了所有的吻和亲热都是偷来的,忘记对方不喜欢他,然后又在这种哪怕只有一点点越界的时刻被打醒。

加迪尔没有一点点激动,无法自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那种像小丑一样的感觉让他的脸被羞耻和痛苦弄得烫到发麻,仿佛对方不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腕,而是在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他沉默着坐起来,把加迪尔也拉起来,低着头像犯了大错似的沮丧,反而把加迪尔弄得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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