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5)

听到门被拉开的声音,于是转过身来的穆勒后悔了。

他从记事起就不知道多少次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穿过巴伐利亚的民族裙——可能是过节时梳起了麻花辫的、脸又圆又红的邻居姐姐,可能是圣诞集市上卖热腾腾红酒的扎着头巾的胖奶奶,可能是很多慕尼黑餐厅里行走匆匆的服务员,可能是他还在读高中时学校里高矮胖瘦金发黑发各种模样的女同学。总之,这不是他陌生的衣服,不是他觉得世界上最奢华漂亮的裙子,民族服饰给人带来的感情更多是熟稔和亲切。他觉得所有人都可以装进这条裙子里,所有人装进来之后好像也就都那样,高冷漂亮的会变得普通点、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不够漂亮的也会变得光彩些,不再那么畏缩。

就连他自己,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穿上后都有种奇特的亲切感,不至于太变态也不至于太好看,没胸没屁股肩膀宽宽地裹在俏皮的红白束腰裙里,让人一看就想发笑。

但加迪尔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此时他像是被定在了地板上,眼珠子连着大脑,像是从冰柜里刚冻了三小时拿出来一样完全僵住了,稍微转转就会往外面掉冰渣子。加迪尔没注意到他的傻瓜视线,因为他正低着头面露苦恼地双手绕在后面试图系腰带,未果。

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就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加迪尔的身体当然是非常很好看的,穆勒一直知道,但仅仅只是知道而已,是一种理性认知,就像知道谁的成绩好一样,而不是一种感性的概念——毕竟男运动员又不是模特,吃的是美貌饭,经常穿紧身衣热辣走秀或者拍性感大片。他对他的喜欢也并不来自于雪白的大腿和翘屁股,而是先喜欢了,才开始注意到对方有那么多漂亮的身体部位,并为这种觉察而隐秘地滚烫和羞耻着。

直到现在对方真的穿上了为了展示身体美而设计的衣服里,这种漂亮才忽然那么鲜明、也那么不讲理地砸到了他的头上。视觉的冲击完全是绕过脑子的,穆勒呆呆地看着他比白衬裙还白的胸口,锁骨下面有一颗粉红的小痣,腰被束在裙子里,尽管还没系紧,可已经显得非常纤细了,瞬间让他显得毫无缘由的楚楚可怜起来。雪白的腿从裙子下面伸出来,裙子穿在他身上有点短,所以泛着粉红的膝盖也露了出来,连着线条饱满流畅的小腿。他垫着脚踩在地上,刚落下去,脚趾可能被地毯刺到了,就蜷缩了两下,也变成了粉红色。

漂亮到极致的脸本来就会雌雄莫辨,金发从耳后掉了不少下来,挡在漂亮的嘴唇旁边,晃动的样子让穆勒想起一些店铺进门时候的珠帘,人过去了,帘子却好像还在心底里摇摆。

上帝造他的时候怎么就这么用心呢?

加迪尔实在是自己搞不定那么复杂的腰带扣,他放弃了。于是他转过身来扶着门框站好,自然地开口:“托马斯,帮帮忙,我不会穿……”

穆勒像被下了夺魂咒一样迷茫地向他走去,指尖跳动着快要爆发的岩浆,微微痉挛。他几乎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往哪里放,眼睛又该往哪里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地球上,他真的感觉自己是横过来的,直到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横过来的只有他的头。他像个笨拙的鸟一样歪着脑袋,手直发抖,可这里又没有树干和虫子要他去啄。

加迪尔也有点奇怪怎么要弄这么久,而且穆勒竟然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发表任何笑话,这一点都不像他。他下意识地手反过来往后伸去去摸摸人在干嘛呢,穆勒的视线里骤然出现一只陶瓷似的手、还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上下摸了摸,一瞬间几乎感觉心脏都停跳了。

“啊,还在这儿。”加迪尔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在逗我玩,往衣服上画乌龟什么的……”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讨厌鬼吗?”穆勒强装镇定地开口,声音高高低低的很不自然,还差点破音,像是有人强行在拉一根断了弦的小提琴。被加迪尔这么一吓,他额头上汗都出来了,但手下的功夫却又快了点。于是他就这么看着衣服越收越紧,最后终于结束于一个利索的蝴蝶结、平平整整地裹住了腰,在束腰下漂亮地蓬出一个弧度,像童话里那些小裙子一样。

可加迪尔又不是小女孩,而且他脑子里尽管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但反正肯定一点都不童话。而且他刚刚一直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这一会儿才像刚想起来似的喘了口气,顿时感觉自己完全被裹进了加迪尔的气味里,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在站着的时候离得这么近。或者也许有过,但只是短暂而自然的、平平常常的勾肩搭背,下一秒就会开始看着彼此笑出声、在草坪上歪歪扭扭地走来走去踢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的手指就轻轻搭在加迪尔的腰上,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对方散发着清香的头发和有着贝壳光泽的裸露肩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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