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翠环(1/2)

她喜欢亲嘴,尤其喜欢舔男人的舌头。

每个男人的舌头都有不同的味道,大部份舌头带点咸味,少数带点苦味,极少数的有甜味,若遇到老烟管,特有的呛鼻味不在话下,但来到妓院中的男人,最多的自然是酒味。再细细分辨,微末处又大有不同,有些像是海盐般的咸,有些是淡淡酱油的味道,有的像苦艾,有的像未熟的杏仁。

对翠环来说,舌头的味道就是每个男人的“原味”,这味道会变,但总是有,这世上没有纯净无味的舌头,就像这世上没有纯净无瑕的圣人一样。

是人,就得沾点龌龊。

据说有些□□是不允许嫖客亲嘴的,说是要给未来丈夫留个干净的地方,就算不是嘴巴,总也有些地方是不许嫖客触碰的禁地。翠环认为这种说法太不认份,莫说□□赎了身,多半是回来重操旧业,顶多是跟老鸨拆帐的抽头好点,退一百步说,都娶了□□回家,还在乎你哪一块干净?

说穿了,只是想少花功夫服侍客人。

所以每次客人进房,还没掩上门,她就抢上堵住客人的嘴,两舌交缠时,她便会细细探究这条舌头的味道。于是她显得格外殷勤,加上她总是眉开眼笑迎合客人,嫖客们对她的服务赞不绝口,所以翠环的客人总是比她外表看上去该有的要多。

唐二少看见翠环时,翠环正笑着。翠环看见唐二少时,唐二少却是紧皱着眉头。

他痛得表情狰狞,锦衣的胸口处裂了长长的口子,扣子崩断了两颗。她听见中庭传来重物摔落声,不是太响,然后门被猛力撞了一下。翠环开了门,就看到了唐二少。

唐二少只说了一句话:“救我……”就倒在翠环身上。翠环匆忙环顾四周,见没其他人,将门掩上,将唐二少扶到床上躺平。

唐二少深怕这个□□大声呼叫,喘着气补了一句:“别声张……”说完这话,他一口气喘不上来,闷闷地咳了几声,生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他以为翠环会惊慌,却听到翠环噗嗤笑了出来,随即俯身吻向他,唐二少正恼怒这名□□不知轻重,翠环的舌头已经滑入他嘴里。

他刚想伸手推开她,翠环突然仰起身来,快步走去开了门,朝外瞥了一眼,立刻关上房门,回到床前,替唐二少盖上棉被,又将帘幔放下。唐二少知道有人来了,心里一突。

隔着帘幔,他见翠环取下发簪,撩起裙子,似乎轻哼了一声,还没看真切,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翠环插好发簪,上前开门,问道:“急什么?张大哥,有事?”

似乎是妓院巡堂的守卫,唐二少心中一凛。除非有交情,否则妓院怕惹麻烦,绝不会收留像他这样负伤而来的客人。对头只怕还没走远,离开这妓院,凶多吉少。

只听外头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说道:“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翠环道:“外头响了一声,我开门一瞧,是只瞎雁撞上了廊檐,又扑扑地飞走了。”

她挡住了门口,唐二少看不清外面的人影,外面的人自也看不清唐二少。

门外那人又问:“没别的事了?”

翠环回道:“还能有什么事,采花贼吗?”说完咯咯笑了几声,“群芳楼又不贵,有这本事,犯不着。”

门外那人突然厉声道:“那你门口这摊血是怎么回事?”

唐二少这才想起自己从廊檐上摔下时确实呕了口血,他当时心急,抹了嘴就敲门。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看来这番是躲不掉了,他正自懊恼,却听翠环说道:“唉,张大哥你凶什么?这么大声,羞死人了。”门外那人道:“你什么意思?”翠环道:“不就……就那点血嘛,唉,你……”她作势要关上门,那人却一把按住,问道:“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翠环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问你老相好去,别在我身上花心思,省这点钱,富不了你的。”

那人算是听懂了,狐疑地问道:“上个月明明不是这日子?”

翠环笑道:“谁家亲戚是按着日子串门的?要不也不会白糟蹋了我这裙子。”说着,她往自己的裙下一指,“我还来不及换衣服,你就来敲门了。去去去,别在这瞎闹腾。”

翠环一推那男子,对方却似乎还不想走,翠环问道:“又怎么了?”只听那人说道:“翠姑娘,不是信不过,我是怕有人闯进来,彭老丐怪罪下来,我担待不起。”

翠环道:“你想进门,挑个日子找春姨不就得了?难道真有采花贼,我还让他白嫖不成?不信,你自己瞧。”说罢,她将裙子一把撩起。“看够了没?你要再闹腾,我让春姨来收拾你!”

那人听翠环要喊人,似是怯了,忙道:“不用不用,我就瞎操心,没事!翠姑娘你休息!”说罢退了出去。翠环气冲冲地关上门,唐二少心上这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只见翠环走到桌边,身子似是晃了晃。她倒了杯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颗红色药丸,拉开帘幔,将药丸与水一并递给唐二少。唐二少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翠环道:“这儿只有壮阳药,有没有用?”

唐二少摇了摇头,只喝了半口水便觉喉头发紧,再也咽不下去。他尽力调匀内息,伤势却比他想象中更为严重。

翠环拉了椅子,坐到床沿,屈起食指抵着上唇,定定看着他,又噗嗤一笑,笑得齿龈都露了出来。

唐二少有些恼火,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他瞪了翠环一眼,见她虽然在笑,额头上却不停冒着冷汗,心想这□□虽然轻佻,为了救我受惊不小,自己若能活命,定要好好重酬一番。又想:“要不是她今天刚好来月事……咦,怎地这么巧?”这一转念,想起适才翠环古怪举动,唐二少不由一惊。

翠环道:“我叫翠环,这是花名。”她竟然自我介绍起来,“你不用说话,听着就是。”

她接着说道:“群芳楼是丐帮的物业,你对头就算追来也不敢硬闯。你跟彭老丐有没有交情?要是有,我跟春姨说了,通知人来接你。”

唐二少摇摇头。唐门跟丐帮虽同为九大家之一,但交情不深,这次被人暗算,也不知仇家是谁,如果丐帮跟对头有勾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翠环想了想,转身把灯吹熄,上了床,唐二少被她一挤,牵动伤势,全身都疼,只好缩到一旁。

翠环道:“明天你稍好些再说吧,嘻嘻……”说完又笑了起来。唐二少不懂到底什么事这么好笑,但他仓皇半夜,到此总算稍稍安了心,不由得沉沉睡去。

第二天,唐二少睁开眼,翠环梳洗已毕,见他起床,将一盆水端到他面前,问道:“擦把脸?”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洗了帕子替他擦脸。冷水触面,唐二少精神稍好,翠环拿了包药材摊在他面前,问道:“你懂不懂药?自己挑点。”

说到用药,谁比得上四川唐门?这些药唐二少自是认得,只是都是些调经止痛的中药,种类既少,也不对症。唐二少轻声道:“我有银子,我开方子,你替我去抓药。”

翠环笑道:“不行。”

唐二少问道:“怎么不行?”

翠环道:“你的仇家知道你伤得重,猜你走不远,你猜他会上哪儿找你?”

唐二少道:“抚州药局这么多,他能全顾着?”

翠环道:“顾着我便行了。”

唐二少道:“顾着你干嘛?”

翠环道:“昨晚那巡堂的被你对头收买了,现在只怕对我起了疑。”

唐二少倏然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翠环又噗哧笑了出声:“我就知道。”

唐二少再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忍不住问:“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翠环道:“我是□□。卖笑卖笑,我不多笑点,客人不高兴,生意就好不了。”

唐二少愠道:“我不是来买笑的!”

翠环挑了挑眉,道:“我知道,我也不是来跟你说笑的。”

唐二少听她话里有玄机,暗自思量,又道:“说清楚点。”

翠环道:“门口就这么点血,我又给了他十足理由,再说,真有人闯入,我也没理由包庇,问问就是了,他事先起了疑心,才想着要进房门探探。老张不是这么精细的人,我想,群芳楼是丐帮的物业,彭老丐是这里的管事,你对头不敢贸然闯进来搜人,怕得罪丐帮,所以收买老张,只要把你赶出去,他就能收拾你了。”

唐二少听她讲解,不由得愣住。老张或许不是精细人,这□□却绝对比谁都精细。

唐二少又问:“那昨晚……怎么回事?”

翠环道:“你舌头有血的味道。”

唐二少不解,翠环接着道:“我从你嘴里尝到血的味道,料你内伤呕血。果不其然,你在外面留了血迹,我来不及抹掉,就看到老张走来,只好关上门,想办法瞒过他。”

唐二少想起昨晚翠环拿下发簪撩起裙子的模样,又想起他在老张面前撩起裙子作证,□□竟不自觉痛了起来,心中暗骂了几十声娘,问道:“你……在手臂上划一道就是,犯得着……”

翠环又咯咯笑了起来:“我不装作有月事,不用接客?这房间就这么大,这几天你要躲哪去?”

唐二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心想,这女的绝不是普通人。她只往门外看一眼,这么短短时间便布置好这众多应变,甚至自残□□,这份狠辣、胆识、机智、稳重,莫说女流,便是堂堂一派之主也未必有这等心智。

翠环笑道:“我叫翠环,就是个□□。你又是谁?”

唐二少道:“我叫唐绝,四川唐门二少爷。”

翠环笑得更大声了。

唐二少从那些药材中拣了几样对症的让翠环熬了,将息了两天,疼痛虽好了些,内伤仍不见起色。这两天除了身份,翠环再也没问别的。

到得第三天,翠环从窗口往下望,突然问道:“都说你们唐门善于用毒,杀人不见血,你身上带了什么?让我长长见识。”

唐二少道:“唐门的毒,看了,要死人的。”

翠环道:“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

唐二少从怀里取出三个药包,翠环接过,一一打开。一包红的药丸,三五颗甚不起眼,唐二少道:“这叫‘七日吊’,有色无味,中毒后气息不顺,连续服用,病情会一日重过一日,七日之内便会窒息而死。那包灰色粉末,有味无色,擦在兵器上,伤口难以愈合,若不及时救治,非得挖肉剔骨不可。”

翠环插嘴问道:“吃下去又如何?”唐二少道:“毒也分内外,这药内用也就闹闹肚子而已。”

最后一包黑色粉末,唐二少道:“这是蒙汗药,无色无味,唐家调配得最是精妙,不过遇上高手效果不大。”

翠环仔细听了,又问:“没见血封喉的?”

唐二少道:“见血封喉的毒药没这么容易调配,即便有,也是极少的,非等闲不会拿出来。”

翠环笑道:“难不成你们唐门的威风都是吹出来的?。”

唐二少道:“江湖传闻多半名不符实,赢的人显威风,输的人爱面子,难免夸大些。”

翠环道:“打你这一掌的人可不是吹出来的,他是什么人?”

唐二少道:“那天夜黑,又是偷袭,我没瞧清楚。掌力透过前胸,把我衣服都给震裂了,能把铁砂掌练到这等程度,武林中不超过三个。”

翠环道:“这是吹还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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