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暗潮汹涌(一)(1/1)

饶家今年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饶如卿的及笄礼。

已是天鼎二十一年,如果说年近知天命的皇帝前几年还只是被害妄想症早中期,近一年的表现就完全能算得上病入膏肓、彻底没救了。

饶如卿评价的原话是:“这人到了千年后一定是个打地鼠的好手。”可不是!一觉得有臣子冒头就急吼吼地一榔头下去了。

饶嘉善的兵权也在在不断地被削减,若不是因为饶嘉善八面玲珑的本事,再加上外族人隐隐生出的乱心,这京畿附近零零散散屯的二十万军,可能还真没法再姓饶。

只是饶家依然处于观望态势,一步步稳扎稳打地给自己铺就一条后路。

听风阁也在饶如卿和景迢的带领下,老老实实地在外做着绝对中立、不涉朝堂事的江湖组织,阁中所有的江湖人士在外行走时也都会很规矩地尽量不介入与官府直接相关的事务之中。

明主难寻。饶如卿虽当初在书房与饶嘉善一番豪言壮语说得可是轻轻巧巧,若没有充分的理由和一击必中的能力,贸贸然举反旗即使侥幸成功也难以迅速收服人心、若败更是徒留千古骂名。最重要的是,真要打起来,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些都不是父女俩想看到的。

饶家大郎饶致成和二郎饶致平均已娶妻,饶如卿已经有了一个三岁半的白胖侄子,二嫂还怀着第一胎,有些经验的嬷嬷们都说这胎是男孩。

饶嘉善还是不太高兴的。饶家这几代下来都是儿子多,女儿极少,饶如卿祖父母算是子嗣单薄的,只生育了饶嘉善这么一根独苗。算下来,饶家五代只出了饶如卿一个女孩儿!

饶嘉善非常想念饶如卿小时候粉粉嫩嫩的萝莉样,他和郑氏伸长脖子等一个孙女儿,这都第二次机会了,还是有很大几率等不到,他的心情就很难谈得上愉悦。

大郎现在正在饶家军中任职,他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于人情世故又不太通透,武将路子再适合不过;二郎自小就于习武上无甚天赋,倒是有些政治才能,饶嘉善便也不强求,考察了几年就把他塞去走了科考入仕的路子。

饶致平一举便进士及第,虽名次略靠后,但也很给将军府挣了点脸面,目前正在国子监任正六品司业,饶嘉善正打算看看未来一两年的情况给他谋个外放历练一番。

三郎饶致凌也要十九岁了,却迟迟不肯婚配。

他依然是三兄弟中唯一知道父亲与妹妹计划的人,美其名曰“我得多照顾妹妹几年”就一次又一次地推掉了相看;又整天把饶如卿给灌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挂在嘴边,振振有词地告诉父母自己要娶便娶心仪的女子,绝对遵循宁缺毋滥的原则,一脸“乱往我身边塞人我就采取极端手段”的表情。

这也相当于堵死了饶嘉善夫妇脾气上来硬给他说一门亲的路。

饶嘉善简直就要被气得去指着饶如卿的鼻子骂“看你教出来的好兄长”,最后觉得还是不太妥当,毕竟归根结底,这俩讨债孩子都是自己教出来的。

为了让饶嘉善消气,饶致凌勉为其难参加了去年的秋闱,不费吹灰之力便夺魁。今年的春闱在即,饶如卿看着他悠悠闲闲的样儿就知道他一定又是胜券在握。

十九岁的饶致凌很好地遗传了父母样貌的优点,一张精致温和的鹅蛋脸,长眉入鬓,一对漂亮的丹凤眼炯炯有神,再加上他身上的浓厚书卷气息,儒雅清俊,气质又隐隐带着魏晋遗风,规矩中透着些许狂放和不羁,偶尔出门必会被街上的小娘子围观。

有无聊的人列了个“京城十大美男子”榜,饶致凌光荣地排在了第二。

景迢只堪堪排在了第五,当事人倒是不在意。

饶如卿仔细分析了一下,若不是因为他要坐实自己纨绔浪荡的名声,以景侯爷身份出门见人的时候都往脸上抹黄粉、化黑眼圈,一副纵欲过度模样,就凭他那张美得男女莫辨的脸,可是胜过饶致凌太多了。

而榜上第一,是今年也将行弱冠礼的祁王世子,慕云深,字殊觅。

饶如卿没事干的时候饶致凌就跑来给她讲各种京城八卦,加上听风阁偶尔传来的零碎消息,让饶如卿第二次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慕云深的名声是近两年慢慢传扬开的。

除了容貌俊美外,形容他的话中总少不了才华横溢、谦和有礼、心系百姓这样一些词语,听着总像是别人家的孩子标配。

稍稍有些不同的地方是,慕云深似乎有奇怪的洁癖,他极少让人近身,无论何时都会主动与他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府中侍候的人因此也很少,他日常穿衣等起居都是自己亲自上手的。

接触过他的人总是为他的气质和才情所折服,加上他待人处事的方式十分得体,所有人都能有如沐春风之感,也同时能感受到他温和下的淡淡疏离。

似乎没有人能走近他的身和他的心。

然而京城女子大多彪悍,慕云深年近二十仍未娶妻,不少女子仍然“前仆后继”地想接近他。自然,无一成功。

饶如卿在得知这些信息的时候,深深感觉到如果再出一个“京城女子最想嫁的男子”榜,慕云深一定还是第一。

谁不喜欢追求特殊和神秘呢?更何况,这个慕云深有着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近乎完美的硬件和软件。

最让饶如卿感兴趣的一点是,整个祁王府简直如同一个铁桶一般。无论是饶嘉善还是饶如卿的听风阁,都极少在景迢之外遇见于情报方面如此难缠的人物。

这位祁王世子最近在朝堂上也慢慢有了些声音。

没有具体官职,只是因为皇帝这两年打地鼠下手有些狠,他自己也因此意识到了手下官员的畏缩和人员的不足,他的补救方法,就是启用了慕云深这把刀。

每次棘手的、官员们互相推诿踢皮球的苦活出现,都是慕云深出场的好时机,而他处理这些事竟是游刃有余,每次事毕,他在百姓心中的声望总会更上一层。

几次下来,皇帝用他用得愈发小心,但慕云深身后并无任何势力,父亲祁王也是个闲散了多年毫无实权的王爷,加上其举止形容从来挑不出一丝错处,他的身影在英和殿、御书房出现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气度不凡、深不可测。”饶嘉善是这么向饶如卿评价慕云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