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刘玄德 第一百零一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一)(5k)(1/2)

    雒阳城外,缑氏山上。

    刘备几人居住的小院里,关羽正与简雍对弈。

    傅士仁站在关羽身后,而刘备则是站在简雍身后。

    象棋高妙之处,在于非只可赌博玩乐,也可与军阵之事相关联。

    军阵之事本多是以沙盘推演为主,如今有了象棋,其中行棋之间,又何尝不是一种军阵训练之道。

    象棋在效用之上虽比不得沙盘,可沙盘推演历来费时费力,远不如象棋这般方便。

    两者相较,也算是各有胜场。

    “云长,你不可如此落子。若是全部兵力渡过河去,压到前线之上,固然是能给对手压力。可你后方空虚,若是久攻不下,岂不是平白给了对手机会?”傅士仁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士仁,你是读书人,这般兵事非你所能料。如今我已将宪和杀的大败亏输,他自保尚且不暇,如何还能分出心思来对付我?你就莫要担心了。”关羽随口道。

    “云长,你总是这般刚愎!”傅士仁气笑一声。

    在简雍身后观战的刘备一直沉默不语。

    如今的局势却是像极了日后那场让关羽威震华夏的襄樊之战。可也是此战让关羽丢了性命,更让他们复兴汉室的桃园之梦付之一炬。

    此时简雍却是被关羽逼的有些手忙脚乱,关羽这个日后的天下名将,如今在象棋上已然展露出了他的锋芒。

    攻伐无双。

    便如他的武艺一般,不动则已,动如雷霆。

    简雍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个惨澹光景,便是在他前期的勐攻之下败下了阵来。

    一朝不慎,便被关羽如潮水一般,将整个阵线冲散了开去。

    偶有几个棋子渡过河去,也是残存在些边角之地。

    若是只看棋局上的局面,此时关羽大势已成,只等接下来的几步,便能围死简雍的主将。

    刘备忽然开口笑道:“君义,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这随意开口的毛病,若是换了在幽州,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边境之人之所以民风剽悍,一来自然是因常年战事频发。二来却也有边境之地,律法虽相同,可执行起来却是要宽松上不少的缘故。

    故而如幽州这般的边境之地,稍有口角,必然便要动起手来。

    “我这不是忍不住了。”傅士仁都囔一声,他也只是见关羽不听劝告,这才出声阻拦。

    刘备又看向关羽,“云长,你虽在军事之上有过人天资,可也莫要刚愎。我也知越有本事之人性子越是自傲,你本事大,视天下豪杰如草芥。”

    “只是若是你一直如此,将来不只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还会害了你身边旁人的性命。”

    刘备拿起棋盘上的一个炮,这个炮的位置刚好可击杀关羽的主将,只是方才简雍手忙脚乱,不曾顾及到此处。

    “将军。”刘备将炮放在关羽的将棋之上。

    “你攻势如龙稍占上风不假,可也因此让你只是盯着对面的棋盘,云长,棋盘两面,自家这一面,你不可不顾。”

    关羽低声道:“兄长说的是。”

    “玄德何必如此认真,不过是下盘棋罢了,我还能输不起不成。”简雍开口笑道。

    刘备神色一缓,也是笑道:“宪和说的有理,是我太计较了些,还不是前几日去宫中见陛下,我这心中有些担忧。”

    “昨日陛下不是已然下书认下了你的汉室宗亲身份?你又有何可担忧的?莫非是担忧蹇硕不成?”简雍有些不解。

    “我倒不是担忧陛下会如何,如今蹇硕尚且自顾不暇,我担忧的自然也不会是他。我应当和你们说过,我当日我还见到了曹节。”刘备叹了口气,“若是我不曾猜错,如今曹节应当已然将咱们视为眼中钉了。”

    “咱们与曹节素无交集,玄德为何有此一说?”傅士仁有些不解。

    “咱们未卑权轻,他的眼中钉自然不是咱们,而是卢公。曹节权倾朝野,玩弄权术,朝中之人都要忌惮此人几分。想来卢公刚直,应当是让此人颇为头痛。偏偏玄德又是卢公的弟子,自然便要被此人看入眼中。”

    简雍以手中棋子敲着棋盘,分析大势,本就是他的强项所在。

    “宪和所言不差,只是我不愿招惹此人还有一个别的缘由。”刘备苦笑一声,“此人已然是风烛残年,为了身后之事,只怕他要做出何等事来都不为怪。”

    “玄德以为咱们应当如何?”傅士仁问道,他知道刘备既然这般说,多半已然有了些应对之策。

    刘备可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刘备笑道:“单凭咱们自家自然不足。所以今日便要去往雒阳一行。”

    …………

    雒阳城东的酒舍里,此时段颎正在和陈续一边饮酒一边下棋。

    段颎饮了口酒,落下手中一子,笑道:“阿续,我要将军了。”

    陈续虽也是随着段颎在西面久经战阵,可论兵法武艺,自然是不如段颎的。

    廖廖数百步,已然被段颎置于死地。

    陈续苦笑一声,投子认输,“论战法我自然是不及你的。就算我,夏育和田晏三人加起来也不如你。段纪明,即便你赢了,可有意思?”

    正将棋盘上棋子一一摆好的段颎却是闻言一笑,“自然有意思。如今我久疏战阵,好不容易能找到些与战阵有关之事,除了饮酒,这反倒是我唯一聊以解忧之事了。”

    他摆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许久不见,也不知夏育他们如今如何了?”

    夏育二人都是昔年段颎手下的勇将,当年随他血战东羌,斩杀羌人无数,只是如今远在边塞,他们已然许久未见。

    “毕竟有官职在身,再差能差到哪里去。”陈续摇了摇头,“他们当年虽是舍命杀敌,可到底换来了一个前程,算不得亏了。”

    “当年随着咱们血战的兄弟,多少人埋骨沙场,即便是尸骨都不得返乡。那些人才最是可怜。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人的舍生忘死,到最后才成就了你凉州三明段纪明。”

    正打算饮酒的段颎将手中的酒壶放下,默然无语。

    “算了,不说这些伤心之事了。听说造出这象棋的就是那日来的那个刘备。”陈续笑道,“此子倒真是有些本事,当日在此放话,如今果然名扬雒阳。想来不久就要找上门来了,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段颎也是收敛回心思,笑道:“此人确是有些本事,昨日陛下可是下书认下了他汉室宗亲的身份。日后此人行走在外,无论有官职与否,都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陈续磕碰着手中的象棋,他虽知象棋如今在雒阳城中风行一时,可却不知刘备竟能以此赚来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这象棋是不差,可他以此换来一个汉室宗亲的名头,是不是过了些?”

    “半点也不多,甚至还有些少了。”段颎笑道,“阿续,你不知朝中之事,自然不知其中的隐情。”

    “如今陛下看似大权在握,可手中能用之人,无非两类。一类自然是宫中的宦官,也就是所谓的内朝。宦官好用,不会抢夺陛下手中的权力,可宦官多是贪腐奸诈之人,陛下是聪明人,不会不知,可却不得不用。”

    “其二便是朝中的公卿,也就是所谓的外朝,如今外朝之人多是世家豪族出身。他们既想要名,又想要权。朝中晋身之途又大多被他们把持,陛下也是不得不用。”

    陈续点了点头,觉得段颎说的有理,“只是此事又和刘备的象棋有何关联?”

    “世上之人都说如今的陛下昏聩贪财,可却未必知道当今陛下也是个颇有手腕之人。”

    段颎叹了口气,“如今后宫之中何贵人最为得宠,他何氏一门本是南阳屠家出身,如今一人得道,全家荣华。我看陛下颇有想重用何进之意。你可知陛下向来喜爱辞赋?至于是真喜爱还是装做喜爱,你我都不得知。只是依我看来,这也不过是他为以后寻的一个由头罢了。”

    “你的意思是?”陈续如有所悟。

    “阿续,你要知道,读书人里除了那些研究经学的,苦修诗词歌赋的还是有不少人的。如今这象棋出现,倒是给了陛下一个好借口,陛下如何能不高兴。”段颎笑了笑,“咱们这个陛下,帝王心术是不差的。只是可惜,他注定成不了下一个宣帝。”

    “你们朝堂之事我也不懂,我只知如今刘备名头已起,我虽只见过此人数次,可也知道此人绝非善罢甘休之人。如今既然盯上了咱们这里,想来绝不会就这般轻易放手。”

    陈续笑道,“比起那些朝堂之上的事事非非,我倒是更关心我这酒舍的归属。当日你可是应下那刘备了。”

    “我自然是应下他了,段纪明向来说话算数。”

    段颎笑道,“更何况我其实也是乐见其成。老李的酒水若是能在这雒阳之中如这象棋一般流传开来自然是最好。也好让这些中原人见识见识咱们凉州的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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