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2)

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一个心事龌龊、满脑子淫不堪的混账。

夜风将他的神思吹清醒了些,沈蹊坐在少女身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她有没有做梦,睡颜安静美好,让他再多看一眼,便又生了几分憎恶自己的心思。

她美好,纯洁,无暇。

而他污秽,龌龊,下流至极。

沈惊游忍住身上的反应,手指紧攥着,呼吸有些凝重。

从他所坐的地方朝山洞外望去,恰恰可以看见乌蒙蒙的天空。絮絮飞雪片片落下,罩在人燥热的心头上,那份热意驱之不散,反而被柴火烘烤得愈发旺盛而激烈,他的心底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沈惊游,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忽然,身侧的女孩子翻了翻身。

沈蹊的眼皮挑了挑,无声垂眸,将裘衣重新给她披好。

低下头时,似乎听见她嘴边,有细微的声响。

轻轻的,低低的,如同蚊鸣。

她在说什么?

嘴唇微张着,声音如淬了水一般,柔柔的捞不起来。

沈蹊重新低下身。

忽然听到她轻轻喊了句:“蹊哥哥。”

他浑身一麻。

小时候,她也是这么憨他。

喊他,蹊哥哥,惊游哥哥,声音脆生生的,像还未熟透的小青梨。

青衣巷所有的小姑娘里,就属兰芙蕖的声音最甜。

她虽然嘴上这样叫着,可那眼神却是怯生生的,似乎有些怕他。

再后来,这个甜甜的小丫头,亲了他一口。

沈惊游的小拇指弯了弯,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少女的一缕发。她乌发迤逦,发尾带着阵清香。这一声久违的“蹊哥哥”,带动着男子的睫羽颤了一颤,他垂下眼去,目光却不可遏制地落在少女雪白的细颈上。

她的锁骨很好看。

精致,漂亮。

白得要命。

沈蹊匆匆移开眼,将她的衣领子往上拉了拉,忽然又听到她一声:

“蹊哥哥,我怕。”

他一怔。

她好似,做噩梦了。

不知梦到了什么,少女眉头紧锁着,呼吸遽然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双肩微抖,身子骨轻轻打着颤,在夜色中忽然一声: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爹爹……”

兰芙蕖声音颤抖,眼泪从眼角流溢下来。

沈蹊捏着衣袍的手一顿。

转瞬,便反应过来她梦到了什么。

冰雪,血液,泪水。

她嘴唇发白,无助地哀求:“不要打我爹爹,不要碰我姨娘,求求你们……”

她好冷。

她手脚像是被冰雪冻住了般,浑身打着哆嗦。

看得沈蹊心底一阵痛,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抱住。

小芙蕖的身体很柔,很软,像是水做的,轻盈而脆弱。他的怀抱宽大而温暖,胸腔里的一颗火热之物猛烈跳动着,沈蹊紧紧抱着她,喘出一口气。

说也奇怪,当下抱着心爱的女子,他的心中却没有先前那种龌龊的心思。他是喜欢她,渴求她,想要拥有她。看到她曼妙的身躯,看见她娇嫩的嘴唇,他会像其他男人那般,从心底里生发起难以启齿的念想。

生发起如热浪一般,污秽的淫。

他不是没有看过那些淫的画本。

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军营里,那些士卒是如何将女人领回军帐。士卒把她们放在床上,掀开她们的裙摆,褪去她们的亵衣。手掌大胆地摩挲过她们的臀线……他站在军帐之外,隔着好远,依稀能听见那些女子的颤吟。那时候,沈蹊穿着盔甲,佩着长剑,听着那些欢愉之声,心中只觉得厌烦。

但现在。

他将着了梦魇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听着她的哭声。

他只想保护她。

兰芙蕖闭着眼,止不住地哭泣着。她梦见父亲被官军押走,他们说,兰家犯了贪污的重罪,父亲是要下昭狱,受审讯刑罚。

她不明白。

一向两袖清风、颇有傲骨的爹爹,是如何行的贪、受的贿。

她只求着那些官爷,打爹爹的时候,下手能轻一些。

她是哭着醒来的。

衣襟上全是泪水,睫毛也湿漉漉的,眼皮沉沉,抬不起来。

兰芙蕖一醒来,竟发觉自己在沈蹊怀里。他将自己抱得极紧,男人呼吸无声落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山洞外发着呆。

她的手臂有些麻,挪了挪,对方回过神。

“醒了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

男人胳膊松了松,兰芙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轻轻“嗯”了声。

天快亮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雪也小了些,只剩下飒飒的风声呼啸。

“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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