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吻(1/2)

□□,京城最恼人的就是漫天飞舞的柳絮。

正逢大朝会,皇城前马车排了一长溜。朱紫官服的大员踩着杌子下车,由各自的长随撑着伞,徒劳地遮蔽无孔不入的白毛儿。

顾宜以手帕捂住口鼻,毫不留情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官员,在一片窃窃低语声中,走到队伍之首,与紫袍乌帽的老者相对而立。

那老者须发灰白,瘦得颧骨突出,眼窝凹陷,然而精神矍铄,未语先笑:“顾少卿,没想到老身还有在地牢之外见到你的机会啊!”

此人正是太后兄长、怀恩侯、参知政事崔灏。

顾宜咬肌紧了紧:“大人说得是。焉知你我不会在大理寺重聚呢?”

着蟒袍的荣王勾住顾宜的脖子:“哎呀,顾大人,证据还未定死,怎么就要将崔老押入监牢了?一国宰辅说下狱便下狱,当真是奇闻异事。要不是阿绾那丫头拼命保你,你岂能活到现在?”他阴恻恻道:“小顾大人是刚正不阿的清官,长公主殿下亦为之倾倒罢?”

“殿下慎言。”顾宜冷淡掀了眼皮:“祸从口出。”

皇城正德门洞开,文武官员鱼贯而入,穿过幽深的甬道,跨过内城河上的石桥,依次在金龙广场列队站好。

前头这场数百官员的朝会是谈论不出什么政见的,笼统充个场面罢了。待四品官员入殿,才算是正儿八经的上朝。

龙椅上年少的皇帝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叫人惊觉他已是十七岁,或许不久,“亲政”一事,又要打破朝廷难得的平静。皇帝右侧,长公主梳着堕马髻,斜斜簪着凤凰衔珠样的步摇,右手支着头,懒懒地靠在扶手上。

“臣要参大理寺顾少卿一本!”御史台的御史每次早朝都少不了这项任务——滥用极刑、草菅人命、手腕狠辣、不知变通……

长公主倦倦道:“说来说去不就这些陈腔滥调么?顾大人晋为大理寺少卿以来,解决的旧案积案是旁人拍马也追不上的,有此等功绩,方式残酷些,本宫认可。”

顾宜理了理衣摆,出列道:“陛下、殿下容禀,下官要参荣王殿下。趁着下官远走阳州,私自将犯官崔颢带离大理寺地牢,这就是视法理于不顾!”

“哎唷,顾大人,没瞧见本王放你桌上的证据呀?”荣王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本王为了确保证据可信,还特特叫了刑部的给事中随同调查。”

“据下官所知,刑部给事中是您外甥罢?”顾宜肃声道:“且荣王此行时机捏得极好,下官在阳州恰恰要得到关键性线索,这厢一个急报,叫下官不得不转头奔回京城。下官有理由怀疑,荣王干扰下官办案。”

“好你个顾宜,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荣王吹胡子瞪眼。

“四叔,在朝堂上,莫要如此上纲上线。”长公主悠悠笑起来:“您莫不是还以为这在北疆沙场,皆是些不通文墨的兵痞子罢?”

她细长而微挑,显得十分多情的美目转到顾宜身上:“顾大人在阳州发现了什么?本宫十分好奇。散朝后来偏殿说与本宫听罢?”

大臣们因着翅帽无法交头接耳,却暗自眼神交汇,一同骂道:以色惑上。

五月初的莲县,迎来第一批成熟的莲子。如其名,莲县有近百亩的荷塘,每逢夏初,放目望去,一朵朵挨着的、碧绿的荷叶,其间钻出娇俏的欲放花苞,活似颊染酡红的醉酒美人,歪在坚实的叶面上。

觉清很喜欢吃莲子。理由倒也不纯粹,因为她阿娘爱吃。阿娘会用小银剪,朝正中心开个十字,取出第一颗,丢给她玩;而后将裂口掰大,原本紧实的、裹着每粒莲子的莲房摇摇欲坠,青绿色的莲子被阿娘耐心地剥出来。

觉清从前以为吃莲蓬工序多,费尽心力却只得一口,很不划算。如今呢,她在抱厦中摆一架摇椅,放一小圆桌,搁着数枚莲蓬,只管剥着玩。外头略有些刺目的阳光透过漏窗,倒晒得人懒洋洋的。

她边剥,边翻看膝上的书。月初时孟令君亦从安陵出发,赶回莲县。她来信告知过云来坊一月的净利润,整整七百两,堪比一家普通的酒楼了。

觉清好心情地哼起不成调的曲子,捻了个白胖的莲子吃。不料旁侧斜来一只大手,握了她手腕,将莲子送入自己口中:“当真清爽脆甜!”

觉清嗔他一眼:“你踮脚走路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柳槿和弯腰,在觉清的惊呼声中一把抱起她:“娘子,我同你说个好消息。”

他大步走进内室,带着觉清倒入馨香的被子里。

觉清爬起来:“什么好消息要到床上说?你快起开!”

柳槿和嬉皮笑脸道:“还不是方便你等会奖励我?”他额头贴上觉清的,“我要升官了!”

觉清讶异:“还未满一载,怎么这样快!”

“我厉害呀!前几日我不是推出了衙署官吏考校制度吗?谢大人听闻,十分认可,还借走了一份考卷观摩。眼下已经呈给州牧大人了。有谢大人与柴大人的保举,撑死一年,我就能去安城当郡官。既比县令悠闲,官阶也要高上一等。”

他说完,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觉清。

觉清没忍住笑道:“夫君若是求求我,没准我能让夫君当个五品官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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