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1)

回到府里之后,叶岭就一头扎进房里,让碧翠去拿了她平时画花样的炭笔来,仔细回忆当年莫顿做公开麻醉实验的器械,开始在纸上画图。

叶岭心里没底,不知道阀门能不能做好,阀门对工艺要求非常高,最重要的是不能漏气。漏出来的气体若是被屋里的人闻到,就该得一起麻翻了。

除了麻醉装置,叶岭还想着干脆将各种手术器械一并做了,比如刀剪钳镊拉钩牵开器听诊器吸引器等。

她记得古代很早就有利用虹吸原理做出来的水车,做出吸引器应当没有问题,麻烦一点的是各种尺寸的手术刀与钳。

不过疾风要紧、叶岭先把精力放在了重点上,首先画了麻醉装置以及止血钳的图。她画画不好,毫无美感,但画得还挺像,简单易懂。

画好之后,叶岭卷起来交给宁琇,让他差人去送给傅恒。宁琇不敢托大,亲自走了一趟,没多时返回纳兰府,傅恒跟着一起来了。

叶岭正在西跨院里检查大黑,叶岫寸步不离守在一旁。大黑虽然还不能动,叶岫高兴地告诉叶岭,大黑已经吃下去了大半碗鸡丝粥。

大黑伤口渗出液不算太多,叶岭换了一引流的纱布,叶岫听着大黑的呜呜叫唤,只看得心惊胆战。不过她知道是叶岭救了狗,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安抚着大黑。

叶岭洗干净手,看着叶岫已经白了的脸,安慰她道:“没事,等到纱布干净之后,大黑就不用吃这份苦头了。”

叶岭咬着唇嗯了声,过了一会,复又看向叶岭:“二姐姐,辛苦您了。还有伯母哥哥他们,全府上下都为了大黑忙得人仰马翻,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叶岫声音低了下去,垂下头很是懊恼沮丧。叶岭看着她,想起了关嬷嬷所说李家曹家的变故,关家当时也被牵扯了进去,关思柏父亲被罢官。

纳兰揆叙的墓碑上刻着“不忠不孝阴险柔佞揆叙之墓”,家里迄今不敢前去烧香拜祭。纳兰家只差一步,她与叶岫等姐妹就要落得巴氏与李绫一样的下场了。

平淡是福,对傅恒心怀的家国天下,叶岭一时不知是好还是坏了。

“我们是一家人啊,姐妹就该互相帮助。”叶岭劝了叶岫一句,与她一起抚摸着大黑的狗头,“大黑这狗头圆乎乎的,还真是可爱。”

叶岫听到叶岭夸大黑,立刻笑了起来,比夸她还要高兴,兴冲冲地与叶岭说起了大黑的趣事。

叶岭见到叶岫因为大黑打开心扉,变得开朗起来,与以从手术室出去,告诉等候的病人家属术成功,病人家属喜极而泣的样子一样,还挺有成就感的。

待关嬷嬷进来禀告,说是傅恒来了时,叶岭的那点成就感马上没了。

棘手病患家属来访,实在是令人头疼。

交待了叶岫几句大黑的事,叶岭跟着关嬷嬷来到西厢房。

傅恒与宁琇正坐在屋子里喝茶,叶岭一走近,傅恒马上放下茶碗站起身,上前几步拱手见礼,宁琇看得直笑,随着他一起站了起来,叫了声二妹妹。

叶岭福身还礼,直接问道:“是图纸有问题,还是疾风有变?”

“都没事,二姑娘先坐吧。”傅恒原本坐在上首,此时让开了位置,请叶岭坐了下去。

宁琇愣了下,刚想要拦着,想到关思柏的那些话,只垂下眼眸当做没看见,往旁边挪去,让出自己的位置给傅恒。

傅恒提壶给叶岭倒了茶,转回身朝宁琇一笑,颔首道谢之后,在叶岭下首坐下,说道:“先前宁琇兄来送图纸,我大致看过,二姑娘所需之物不难,无需去麻烦造办处,只京城大一些的铁匠铺子就能做,我已经差千里去办了。”

叶岭惊喜不已,看来以前的工艺还真不错,那她其他的各种钳子,就能打造出来了。

“那你来有什么事吗?”旋即,叶岭不解问道。

宁琇暗自朝叶岭使眼色,唉,二妹妹什么都顶顶好,聪明得很,就是说话太直了。

叶岭没有收到宁琇的提醒,她真的很忙。上次蒸馏出来的酒精已经用完了,加上蒸馏水,她要赶着多做一些,接下来得抓紧做麻药,没空与傅恒在这里说闲话。

傅恒笑着说道:“我想到二姑娘先前做的酒精,便想到了酿酒的铺子,里面酿造烧酒,与二姑娘所用的器物差不多。二姑娘做起来麻烦,我寻思着能否让酿酒铺子来做,这样二姑娘也能省事些。”

叶岭呆了下,她先前不知道烧酒的度数,没想到这个时候已经有蒸馏酒了。

酿酒铺子既然能蒸馏酒,肯定能蒸馏酒精。只是医用酒精的要求高,水要用去离子水,以现在的技术实在是无法做到,顶多只能用蒸馏水酿酒,然后再蒸馏。

而且大批量生产,酿酒铺子的卫生消毒,包括里面干活的人都要没有传染病。要是中间出了污染等纰漏,那就糟糕了。

叶岭想了想,说道:“酒精现在用得不多,改几个大的蒸馏器容易得很,还是先自己做吧。对了,不知你可否找到一匹新死的马,我想解剖一次,看看马的构造。”

宁琇眼前立刻浮现出五马分尸血淋淋的场景,他手紧紧拽住椅子扶手,瞪大眼睛刚要说话,想到什么,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傅恒,慢慢将话咽了回去。

傅恒同样愣了下,倒很快恢复了寻常,说道:“我去找大哥帮忙,尽量快些给二姑娘安排好。”

叶岭满意不已,傅九爷就好像叮当猫一样,还挺好用的。

傅恒转头看向宁琇,问道:“宁琇兄,我有些事情想要私下与二姑娘说,不知宁琇兄可曾介意?”

宁琇听完,径直看向了叶岭,见叶岭点头,方笑着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六妹妹。”

傅恒等宁琇出去了,歉意地说道:“先前请二姑娘去看疾风,是我没有安排妥当,让不相干之人来了马厩,向二姑娘赔个不是。”

傅恒很快站起身,朝叶岭长揖道歉。叶岭一时懵了,忙哎了声,“没事,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傅恒深揖到底后方起身,神色肃然,说道:“二姑娘心胸宽广,我却不能装作没事。不过二姑娘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给二姑娘带来麻烦。”

叶岭抬眉,以傅恒的缜密周全,肯定早已安排妥当。李绫能轻松前来,说明平时在府里挺有威信。

如关嬷嬷说的那般,李绫是傅恒身边极为宠幸信任的青梅竹马,看守之人才不会拦着她。

接下来,傅恒仔细与叶岭说起了巴氏与李绫身世,与叶岭在关嬷嬷那里听到的无异。

“当年我阿玛被罢官后,家道中落,阿玛在我出生一年后就去世了,我只听额涅说过当年家里如何富贵,未曾真正体会过,自小倒习惯平淡日子。巴嬷嬷与李绫不同,一遭从云端跌落进泥沼里,为奴为婢,富察家与她们比起来,算是幸运至极。我感念自身,不免对她们多怜悯宽容了些。额涅将李绫送到我身边来伺候,我想着巴氏到底是李绫嫡母,哪怕我不用丫鬟伺候,还是同意让李绫来了,她们两人在一起也算是有个伴。”

算起来,富察纳兰曹家李家关家都在夺嫡中倒了大霉,算得上是难兄难弟。叶岭听得频频点头,感慨着说道:“是挺不容易的。”

傅恒深深凝视着叶岭,突然说道:“我不会纳李绫为妾。”

叶岭啊了声,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那你要纳谁?”

傅恒瞥了叶岭一眼,没好气说道:“谁都不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