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上章(1/3)

食用指南:双引号中第一人称的内容都是“你”给韩信写的信的内容,其余皆是回忆的内容,涉及一些权谋(低智商),不喜勿喷

你手中的灯终究还是灭了。

你没有注意到四周都暗了下来,只痴痴地守在院门边上,双眸中仅余的光也被寒夜的风给吹灭了。门外一眼就能看到底,是淮阴侯府的院墙,一砖一瓦你都无比熟悉,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你拢了拢衣衫,抱膝蹲下,这才意识到——原来,天黑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从双颊滚落。

你何曾这么委屈啊......

“夫人,夜深了...回吧”说话的是你的侍女,是你嫁与韩信的那年他安排来伺候你的,算到今年冬天,便是整整四年了。

你自从那日伤了韩信,便被他幽禁于此——淮阴侯府一座别院,距主院不过二十余米。侍女阿月也跟着你到了此地,照顾你的起居。只是早几个月前,你急火攻心,揪着韩信百般询问三年前的真相未果,一时冲动竟刺伤了他,最后连自己也气倒了。

这一倒便是几月,一直靠着补药吊着身子,但你于病中心气郁结,到底还是伤了根本。直到近日,你身体稍有好转,才勉力起来走走。

阿月扶着你起身,替你披上了斗篷,她也知你心寒,最受不得冷,忙搀着你回了屋。

今年的冬日也确实是冷得刺骨,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半月,院内的厚雪也积了有一尺有余,一踏足便全没了进去。四下一片肃杀之景,沙沙的踩雪声听着倒是令人有些心安,不至于太过冷清。

阳平似乎从未有过这么大的雪,这白皑皑的一片,把人的心都要看寒了。幼年间你从书中读得,梅花盛在苦寒之间,一番傲骨令人钦佩。只是阳平的雪没什么骨气,才上了院中红梅的枝头,没要多久便化了,看得你不禁困惑,这哪叫什么苦寒呢?

如今见着长安的雪,你倒也是明白了。

别院里栽着棵红梅,同你在阳平侯府的那棵十分相似。只是这长安的雪盛,它恐怕也遭受不住,任凭大雪压低它的头颅。红梅被隐在雪下,完全看不出来,不仔细瞧,还以为它是棵枯树呢。

或许,它倒是很隐忍,能挨过这个寒冬也说不定。

何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你原是江南最明艳热烈的女子。只是躺久了,面容上多了几分病气,怎么心境也不同了吗?

随着阿月进屋后,你放下了夜灯,坐在了案台前。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你顾不得寒夜冻手,待阿月取来信纸后,提笔写道。

“夫君,展信安。

好像,这是阿婉第一次这么唤你。兄长生前也总说我平日里没个正形,礼数什么的,一出门便全都浑忘了,哪有个官家小姐的模样。年少总是轻狂的,阿婉自小就信哥长信哥短地跟在你后边,姑娘家的脸面和矜持自见着你后就全都不要了。也不管阿信你愿不愿意,就这样贴着你贴了十几年,也从没想过,阿信你是不喜欢任性闹腾的姑娘的。”

你头回见到韩信,便是在阳平的府邸。当时是兄长领着他来的,鼻青脸肿的,满脸没一处好地,神情倒是很倔强,看着有点滑稽。

你一见到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才出声,韩信就瞪了你一眼,目光凶狠地好像他下一刻要把你也揍成那模样,你骇得立马收敛了笑容。兄长告诉你,他是淮阴侯府的世子,方才在行宫里同其他大臣的孩子起了争执,打起来了。

“想来,我也不是一直崇拜你的。

那时我还嘲笑你,淮阴侯战无不胜,怎么世子却打了‘败仗’。你气急了,嚷着下回一定要他们好看,若不是兄长呵住你,说不定又要生出事端来。”

听见韩信的话,你兄长神情严肃,把你打发到其他院子里去玩,只留下韩信一人,谈了许久。

“不知兄长同你说了什么,阿婉之后再见你,似乎没有初见时的神气了。”

至那天后,韩信便拜了你兄长为师,日日跟着你兄长在兵场上练武。他的枪,是兄长给他挑的,叫做龙吟。枪长十尺有三,重达三十余斤,枪头不似寻常兵器锋利,也不显锋芒。只枪首处盘着一条银龙,双目炯炯有神,颇具杀气。

韩信初见龙吟,不过七岁,单是拿起它便费了好些力气。他向来要强,屏着气勉强挥舞了一番,待收势时,已是气喘吁吁。

你兄长勾手,示意韩信将枪给他,韩信照做。

你兄长接过□□,掣臂腾身,枪势直逼长空,只听一阵破风,宛如龙吟。

韩信看得仔细,目光全跟着枪走,只是几个招式回合后,枪势急转向下,枪首的银龙双瞳一闪,寒光四溢,像是活过来一样,径直向韩信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龙吟就要刺穿韩信的喉咙,你兄长仍没有收势。韩信几乎是凭着本能的反应,忙侧身退步,避开了第一轮的攻势。可还未等他缓过神来,你兄长的下一式便拦住了韩信的撤步,他轻挥枪身,拦着韩信的腰一掀,将他掀翻在地。下一瞬,龙吟便指向了韩信的鼻尖。

莫名挨了一击,韩信也是恼火,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握住龙吟的枪头便站了起来,眼神中似在冒火。

“阳平君是在试探信的能力吗?”他吼道,“我不服,再来!”

你兄长会意,收了枪,待韩信准备好了才再次挥枪,气势丝毫未减,也不忌惮韩信年幼,赤手空拳,只一会,韩信又被打倒在地,嘴角还溢着血。

接连吃瘪,韩信一股火气无处撒,可是力量悬殊,他也不能如何,双眸恶狠狠地瞪着你兄长,质问道:“阳平君收信为徒,就是要这样折辱信吗?”

你兄长伸手想拉韩信,可他正在气头上,不肯领情。兄长也不恼,蹲下身来,道:“是折辱,不过,这羞辱是冲着淮阴侯府来的,发难者也不是我”

听着阳平君话里有话,韩信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又有些理不清。

“重言,还记得上回被丞相之子那伙人羞辱吗?”

韩信点点头。

“我当时问你会如何,你怎么答的?”

“有辱信者,必将百倍奉还!”说着他眼里起了凶光。

“重言”,阳平君伸手搭住韩信的肩“那现下,你如何对抗我!”

韩信闻之一愣。

是啊,他能如何?若眼前这人不是阳平君,他如此不知量力,早不知死多少回了,哪有奉还的机会呢?

见韩信若有所思,阳平君接着道:“若是你上回逞一时意气,将那厮给揍了,丞相日后借机向淮阴侯府发难,你可有对策?可是能与之抗衡?”

韩信你可有想过?

他确实是没有想过,他父亲是虽说被封为淮阴侯,但是出身寒微,是靠实打实的军功才走到如今的地位。先帝重视他,还特许他淮阴侯在长安城内安设府宅,这早就引起了朝中出身贵族的文臣的不满了。新帝势弱,又常年抱病,朝中还不是他萧丞相一党一手遮天,不过是个卑贱的武将出身,谁会放在眼里呢?

“阳平君,我......”韩信不知如何作答。

“重言,我也不是要刁难你。只是想叫你看清局势,切勿莽撞。同上回一样,只问这一个忍字,你能否做到?”

上次阳平君也是这么同韩信讲的,或许隐忍一词说来简单,做起来属实不易,直到阳平君以这种方式说给他听,他才真正明白其中利害。

弱者,才在乎耻辱,不是吗?

“那时阿婉知你拜兄长为师,心中甚是喜悦,原是想多见见你,却装腔作势地缠着兄长也说要学武艺。不知为何,兄长似乎更钟爱你这个徒弟一些,随意给了我一把匕首说是防身用就把我给打发了。

阿信,你向来聪慧,我以为你懂我的意思的,便按照我们阳平这的习俗,不知羞地邀你一同去灯会。若是我早知你当时遭受了那样的羞辱,我定不会贸贸然邀请你,后来也不会生出那些误会了。”

那日,正是阳平的信女节,街上照例都会举办灯会,女子会邀请心仪的男子一同前往表示心意。你也不知怎的,心中痒痒的,想邀请韩信一起去,有怕被他发现你的小心思拒绝你,可是又期待着他能明白你的心意。

只是带他见见世面而已,坦荡些,你如是给自己打气。

与你这忐忑的心境不同,韩信眼下正丧气到了极致。就在刚才,他又与萧家那帮小子不期而遇,毫不意外地他们又寻了韩信的茬。即使韩信言语上多多忍让,他们却实在不愿放过他,就是瞧不上他父亲那出身,非要他在他们面前伏小做低才肯罢休。只一句话,他韩信若从他们□□钻过,便不与追究,否则他们淮阴侯府都别想好过。

这对韩信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可若是不钻,那群人不依不饶的定会将事情闹大。父亲在朝堂上诸多隐忍,至今没被人抓住错处,怎可因为他遭遇无妄之灾。

钻了,又如何,韩信你低下的是你的头颅,又没有抛却你的骨气。韩信,忍耐,你必须得忍住,淮阴侯府不能被你毁了。

不知韩信是怎样回到住处的,你见到他时,他就一脸颓然的模样,丧得很。你当时并未发觉他的异常,只叫他陪你去信女节,还绘声绘色地同他讲灯会上有多么多么热闹,你眼中溢着光彩,明艳极了。

只是那神采奕奕的眼神属实是灼到他了。

他不愿多看,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

“好”说罢,他便拉着你的手出了门。

“阿信,那是你对我少有的热情。虽明知你不懂答应邀约的含义,我仍是开心极了。拉着你,示威似的告诉满阳平城的小姑娘,那是我江婉中意的郎君。我总是那样自以为是,后来君上回朝,大臣们也跟着回了长安,你却自请留在阳平,说是要跟我兄长学艺。我以为,那其中,总是有几分我的缘故在。”

君上本就身体不好,来阳平行宫也是丞相半强迫着“请”过来的,说是请君上看看戍边将士的风采,其实就是明着告诉阳平这边的人,如今陛下被他掌控着,休想轻举妄动。

对于淮阴侯世子的请求,那萧丞相担忧淮阴侯同阳平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私下勾结在一起对抗他,允是允下了。但是以淮阴侯多年征战,旧伤未愈为由,恩请君上允准淮阴侯卸下军中重任,到长安的淮阴侯府颐养天年,也算是不辜负先帝的恩赐。

这,他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架空朝中重将的军权,这不是摆明了要反了吗?只是眼下淮阴侯与阳平君兵力不足,朝中其余武将与萧丞相多有勾结,两方势力悬殊,怎么抗衡。若是,他们拼上一把,在这诛杀了萧丞相,长安那边闻见风声,只怕皇城就要沦陷了。

怎么办?

淮阴侯也只能咬牙咽下了这削军权之辱,此次离开阳平后便不回封地淮阴,身无一物,直赴长安去。

“你那番请求,究竟如何搅弄了朝堂风云,我不得而知。只想着,以后你就住在阳平了,阿婉可以一直见到你了,一想到今后的日子,我便满心欢喜。你对我总是冷冷的,阿婉我也满不在意,只当你的性格就是如此,整天缠着你陪我去这玩去那玩,你也从不拒绝我,只没多久,但凡阳平有点趣的地方都被我们玩遍了。我以为,青梅竹马之交,便是这样吧!可是,阿婉好像糊涂了,阿信你原是淮阴侯的儿子,怎么会甘心一辈子就陪着我这样的人待在阳平这偏远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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