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入坟墓的龙(1/2)

一切的辉煌终将会黯淡,所有的伟业也始终要被遗忘。

世界上,终究是没什么事物能抵挡岁月的消磨。

这一天的太阳终究还是死了,满天夕阳由红黯淡,斑驳的云层是它挣扎过才留下的血迹。

夜幕缓缓吞没那倒下的太阳,它满怀希望地奔上长空,却最后绝望地倒进西山。

地平线上,群山起伏,连绵不绝,拱卫着斑斓的土地。

与太阳不尽相同,这土地死了不知也多少年,现在的人不过是在尸骸上建都。古老的极东街市、气派的西方楼群,一圈圈围绕着高耸的大厦,宫殿、教堂、尖塔……人类把历史上所有富有特色的建筑都在这里建造出来,却不知道他们是踩在什么样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市中心的花坛里有块坑坑洼洼的大石头,有人曾说那其实是座古老的雕像,大风大雨无数年,磨灭了它本来的面貌,甚至这座城市的居民都忘记了为什么这里要有这么一块石头。

夜晚,路灯在它身畔苏醒,一盏追着一盏,四面八方地亮起来,像是蜘蛛网一样,照亮这座城市。高耸的大楼也点亮了明灯,好像一把把圣洁的火炬,插在琳琅满目的宝石地里。

被造物主所厌恶的卑微生命早已遗忘了信仰,不被庇护的他们只能在黑暗中独自照亮自己。

繁忙的车流、拥挤的人群。有人衣冠楚楚、昂首挺胸,也有人花枝招展,把自己打扮的甚至不像人形。这都是这座城市下的夜景,谁为生存奔波,谁在追求梦想,一览无余。

谁在奔跑?气喘吁吁,谁又在黑暗中偷偷窃笑?沧桑的眼瞳悄悄看清一切,古井无波。

灯光终结之处,有远方的旅人风尘仆仆而来,在这里驻足良久,眼里有畏缩、有犹豫。却最终无奈地走进城市中,无声无息地化作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

“看一看了啊!五千年的老作坊做的铜俑,将军步兵马骑和射箭,样样俱全,快来看一看了!”

“老字号吹糖人,一口一个真!”

“来来来,小哥,试试这全新的牛头马面!”

……

几十年前,这片被大山包围的地方还是个还是不毛之地,当地居民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那时候他们甚至连电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但是,一篇文章改变了它本该平凡的命运。有专家指出这里是一座继承了极东万年文化的古都!这里有几千年间极东历史上的古老建筑、文化、还有它独特的服装。

各界专家纷至沓来,考证后发现确实如此!那之后,整个世界都震惊了,整个大陆的人为目睹这古老的明珠而来,巨大的旅游消费、商业投资和政府改造让这片土地获得了辉煌的新生,它的经济呈数倍上涨,仅仅数年就跻身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然而,雀占鸩巢的人们忍不住总是炫耀。他们装扮的似鬼似妖,不分昼夜游走在街头巷道,向世界炫耀他们自祖先起积攒了几千年的底蕴,曾经对信仰的敬畏已然被利益冲击的一干二净。

但他们从未明白过真相,这里的人们,早在几千年前就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带进黄土,化作尘埃消散。

唯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这座城市,无论任何时候,都不是属于人们的安乐乡。

鲜血在流,火焰在烧,有人在恐惧,也有人在狞笑。明明黑暗近在咫尺,偏偏没有人能察觉。

夜色将世界沉浸,霓虹掩盖住平庸的双眼,所以人们看不见杀戮,乐声堵住普通的双耳,所以人们听不到救命。

但它们对生命的剥夺始终不止。

“这片大地,从不是人们的温柔乡。”远方的旅人从斗篷下吐出这样的话。

他的声音被埋没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消失在嘈杂的鸣笛广告声里。

黑暗中是谁在奔跑,洁白的裙瓣像花朵般飘动,在狭长的小道中穿行。月光照不到的死角中传来脚步声,那是狩猎者在追捕猎物。

它无声无息地贴近猎物,又一直耐着性子保持距离。

逃亡人一不小心跌倒,也顾不上呼疼叫苦,只是倔强的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前行。

那嘴角在微微抖动,似乎是在颤抖着说:“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里……”

她的明明急得都要哭了,可是她的绝望,却被这座城市无视。

往来的行人急于回家,换上妖艳诡异的衣服,开始这座城市每夜必备的狂欢,和白天工作时的压抑不同,带上面具的他们往往表现出的是与平时截然相反的自己,颠狂、风骚、豪放……

他们将所有的喧闹放在最繁华的地方,巴不得让整个世界都看见,又如何听得见呼救。

街上的小贩将旅人团团包围,争先恐后地向旅客展示他们精美的商品,那条路是可以进入c市地两条陆路之一,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宰客的机会。

旅人将斗篷往下压了压,不理会周围商贩的纠缠,推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钻进巷子匆匆离去。

然后,那些刚刚还一脸殷切的商贩立刻变了脸。挂着粗字道“穷鬼”“害老子浪费口水”之类的话语。

真的,有些人把连同感情在内的自己都交给了钞票,因为他们想活得很好,但有些人就没有,因为他们本身就活的很好。一座被以几乎拔苗助长的方式发展到如今这般辉煌的城市,肯定有很多病根埋下。

缘路灯往里走,约摸五六个小时,旅人走到了市中心,那些路灯亮起的源头。

他的到来,让那石像周围的一圈路灯明亮了几分,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沧桑的石像如此孤独,并且默默无声。

就像这座城市故意而为,对旅人说:看吧,再显赫彪炳的功绩,也始终敌不过岁月的消磨。

古老的石像屹立在喷泉中央,安安静静。

千里迢迢赶来的他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年轻人脸庞,深邃的眼瞳中有挥之不去的惭愧。

年轻旅人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古老的大礼。

“罪人姬长允之子姬正,参见祖先。”

他将手伸进袖笼,从里面取出一朵很普通的野花。

“这是祖地外面的花,即使脱离根系,经过千山万水,也依旧开的灿烂娇艳,我们如它一般默默开放,哪怕身负污秽,也一定会开出最璀璨的色彩,永不凋零,绝不辜负上天交予的重任。”

啪!

边上的路灯毫无征兆地破碎,天空中炸起与其说是旱雷,不如说更像是某种生物地嘶吼声的响声。

黑暗中,姬正向祖先做完赎罪与祷告的话后,缓缓起身。

他抬头看着天空,这时他的眼里再无一丝情感。

“你只管愤怒,只管嘲笑,我的身份固然是个笑话,但改变不了我的职责。你的主人,注定只能在封印中熬到死。”

咔嚓!

姬正后退一步,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将他刚刚所站的青石地劈开一个裂口。

他轻蔑的笑着,戴上斗篷,无视这城市的愤怒,绕过石像离去。

夜下的狩猎依然在继续。

实际上,c市三天两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好好的人一夜间莫名失踪,再找不到任何踪迹,仿佛人间蒸发。没人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咬开血管,吸吮鲜血;拨开皮囊,啖肉嚼骨;敲碎灵盖,品尝脑浆,他们其实是以最凄惨的方式死于捕猎者手下。

有的捕食者也会披上他们的皮,走进死者生前的家庭,扮演死者生前的角色的同时,继续进行捕猎。

但是披着人皮的他们终究不是本尊,在家人眼里他们仿佛一夜间就换了个人,变得凶残暴躁。所以这座城市的住民都人极力避免在夜里去人少的地方,因为,他们认为这座古老的城市的夜晚是被诅咒了的。

只是他们不知道,被诅咒的不是城市,而是城市诅咒了他们。

这片土地,不应当由人类踏足。它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不知宽幅,被特殊的结界守护,不被人发现它的秘密。

而在这片土地生活的人类,都是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死去的人的亡魂转世。哪怕过了五千年,也没能让这片土地上的亡魂全部转生。没人知道那个年代到底死了多少人。

迷宫一般的巷子中,银发的女孩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她真的跑了很久,但无论如何都甩不掉它。

对它们来说,捕猎其实是个加工的过程。当猎物不断逃亡时,恐惧、绝望等负面情绪就会不断发酵,并且随血液渗透到全身的血肉里。就像人们总喜欢将食物烤熟,然后加上佐料调味,这是一样的道理。只是它们将情绪作为增加食物美味度的调味剂。

“不要,我真的还不能死……我还有事情没做,我不能死啊……”她慌张自语,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她是个只有用绝色相称才合适的女孩,嫩白如玉的脸上雕琢着精致的五官,丹唇琼鼻天鹅颈,紫瞳黛眉白银丝,尤其是跑起来的时候,裹着白净脚踝的凉鞋在地上踩出急促的啪嗒声,更有一头银发飞舞,在月光下灿灿生辉,宛如下凡的仙子。

可惜,狩猎者不管这些。相比她的美貌,它更期待她处女血液中蕴含的迷人力量。

头顶上有骤风一掠而过,她抬起头,夜空中只有一轮圆月高挂。

但是当她放下的时候,却忽然直接撞上了一张可怕的脸庞,那一双眼珠贴着她的眼睛,上面布满血丝,像是随时会挤出来一般往外暴瞪。

“呀!”

少女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被吓得面无人色。

站在她面前的人影弯下腰,慢慢露出容貌。

那是一颗干瘦的头颅,干皱巴巴的皮耷拉在面骨上,五官塌陷,两唇的皮肉更是直接没了,腥臭的风两排暗红的牙齿中喷出来,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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