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社之宴(1/1)

日式老宅想开大型宴会终究不如西式别墅方便,但神来社家的传统就是把族长的生宴定在老宅里,因此邀请人数限制颇多,能够拿到邀请函的人本身就是一种身份证明。

“所以不要到处乱跑给我添麻烦,知道了吗?”铃木园子罕见地穿着规整和服,相当不习惯地叹了口气,“真是的,港口那边怎么突然有事,老爸走了还得我来应酬,烦死啦——”

“放心吧园子,除了柯南有点皮,池君和小哀一直很乖的。”毛利兰调了调插着桃红木梳的发髻,神来社家提供的休息室是和屋,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好久没穿的自己有没有出错,“生日宴而已,别怕,你把我们叫过来除了玩也是为了陪你吧?”

灰原哀已经把自己收拾好出来了,总的来说没有问题:“是晚上六点开始吗,那我们还有一个小时要等——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出来?”但不愧是铃木家,即使一份邀请函多带了人主人也熟视无睹,还额外提供了更大的休息室来让人换装。

“呃……”柯南总算开了门出来,小小年纪一脸的辛酸,“池青他没穿过纹付羽织袴,我手把手刚勉强教会了他,希望待会能习惯木屐吧……”其实手机搜索才是帮大忙的那个,但说实话这对**人属实还是有点太超出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池青对着自己手里的衣服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柯南半月眼。其实他也不习惯穿这种繁琐又累赘的衣服,浴衣还好,可这是正式场合,全套的纹付羽织袴还不如西装礼服省事,而且日本习惯给孩子和大人穿一样的衣服,也就是一样的麻烦。

十五分钟后,磨磨蹭蹭表情一言难尽的池青终于出了门,他们总算可以前往大屋等候不用担心迟到。

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厅,梁架复梁架,纸拉门重重洞开,群集交谈的客人们不时走动着,规矩的仆役无声消失。这是比西式宴会更刻板庄重的场合,等级和地位分明无比,充满神来社家的严谨。

但庞大的人群里,池青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那个谈笑自若的男人,那个和降谷零有五分相像的男人,看站位他应该就是降谷家的家主降谷谦信,这个人的黑发黑眸其实与降谷零毫无关系,但眼形和表情的细节都颇有重叠……

降谷谦信忽然转头,眼神刹那间直抵他面前——

池青回了一个甜甜的笑脸,随后把目光游移着扫向他旁边的每一个人,最后移到了另一群人身上,像个被家长带出来无聊的幼童。

降谷谦信收回了注意力。但池青却发现那群人里还有第二个隐藏的核心——是一个高傲的青年,他不爽地跟在降谷谦信后面,却和他面容相似,应该是家族的优秀后辈?

但第二个发现他的人,竟然是那个青年的女伴。

她抓到池青的时候,他正在打量她和服上的菊花纹,是纯粹好奇的目光。

“怎么了,仁绘?”降谷光忠察觉到未婚妻的走神,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并没有发现不妥,“你想结交铃木家的小姐?”

“不……现在不是合适的场合,她不会多说的,羽田家的主场在伦敦,对日本市场的渴望并没有那么强烈,神来社的合作已经够了。”羽田仁绘姣好的眉毛微微皱起,第六感在叫嚣不对劲,但终究是一无所获,“宴会要开始了。”

是的,宴会要开始了。

六点已到,肃静之下,神来社柊作为寿星和主人最后出场,但第一个发表致辞的,依然是他。

但他说出第一句话的那一秒,灰原哀就猛地攥紧了池青的羽织,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也能看清那个人眼里的微笑的漠然:“是……组织……!”

“什么?”池青悄无声息地掰开她的手反握住,皱巴巴的羽织会让他过于显眼,“你能感觉到组织……在哪里?”

柯南已经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是所有人都在看向的发言人,而他们的打量还不算显眼:“你不会想说是……神来社柊!你确定?”那可是日本物流业的龙头!如果连他也是组织的一员,日本的上层还有多少没被渗透?

“我见过这种眼神……琴酒,贝尔摩德,笑着**的时候……”灰原哀的指甲像想刻入池青的掌心,女孩低着头面色苍白,不受控制的恐惧比理智更快,“都**……逃不掉的游戏……”

是的,他们是想要刺破黑暗——但如果他们本身就一直站在黑暗里呢?

“我出去转转,神来社家属于传统派系,为他们服务的人一般也都是家族制的,或许可以刺探出点什么。”柯南低声下了决心,“希望只是一个人私心……”而不是一整个家族的疯狂。

而在他打算去扯小兰袖子前,池青摁住了他的肩,近似黄金的眼睛通透平静:

“我和你一起。”

********

但实际上,即使摩根船长就站在大厅的最中间,心里迫切地涌动着杀戮欲的也不是他。

“降谷桑,恭喜您拿下了铁穹神殿的新招标,本月已经正式进入施工阶段了吧?”神来社柊的笑和伸出去的手一样恰到好处,没有人敢拒绝,“或许我们在运输业上能开展新的合作。”

降谷谦信的礼貌变得更真实了一点,他凝视着对方暗藏戏谑的眸子,语气温和地回旋:“神来社桑,感谢您的提议,不过我想这是属于您的生宴,这些琐事都暂时不值一提。”

“您太谦虚了。”神来社最年轻的家主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旁边,忽然看向了降谷谦信身后的青年,“这是令郎?”

“不,犬子顽劣,目前还不甚服从管教,不敢让您见笑。”苦笑着的男人让出半个身位为神来社柊介绍,“这是光忠,分家最近优秀的后辈,他的未婚妻是那位羽田家的仁绘——不过说起来,羽田家也是神来社家的老合作人了,等等……”

“仁绘呢。”降谷谦信平淡地问出疑问,他一转头的功夫那个知情识趣的女人就不见了,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敢随便离席?而一旁青年的脸色只会比他更加难看。

草草地应付完这尴尬的一局,降谷光忠沉着脸走向了仆役——他要搞清楚他的**联姻对象到底想搞什么鬼?

********

“啊——!”凄厉的女声传来,尖叫声能划裂纸门。

路过的柯南冲进去的时候,地上的女人刚刚停止抽搐,漆黑的发髻散乱下来,金色的菊花纹现在裹住的不过是曼妙的尸体。没有伤痕,没有血迹,室内安宁如新,只有桌上的茶杯滚落下来,而角落里站着第一现场的发现人,是个吓坏了的仆妇。

“发生了什么吗。”柯南身后忽然又冒出一个疑惑的女音,在看清情况后这位女士也被吓了一跳,“怎么有**?!”

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柯南一转头,竟然是那个知名女主持人水无怜奈的脸,惊慌,恐惧,不忍,愤怒,都是很自然而正确的情绪,但他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需要发现的时间地点具体细节和详情,以及这附近案发前后的情况,可惜日式和屋应该装不了监控,但他还是得去找找附近的线索——池青在柯南问出第一个字前就捂住了他的嘴,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害怕就不要看,害怕就不要看……没事的,别担心。”

他把柯南塑造成了被案发现场吓傻了的孩子,自己也绝不多看尸体一眼,直接把男孩拖出了和室。果然,他们刚出房门走廊上就堵满了神来社家的人,旁边还站着那个被池青重点关注的降谷家的青年。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面目和善的老妇人率先发话,她是神来社家的管家,有权处理内宅的一切事务,“水无小姐,你和这个仆妇谁先发现的现场?”

她一眼看过去,最先注意到了女人苍白的脸——麻烦了,死的人是羽田仁绘,降谷家的未婚妻,羽田分家的女儿,问题是神来社家最近刚好想和降谷家合作,所以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大难临头。

“我是听到有人尖叫才过来看看的……”被所有人逼视的女人不安地攥紧了手,指向了角落里哆嗦着手脚的仆妇,“当时房间里除了死者,只有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有她……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所有人看向池青他们的时候,男孩正小声哄着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朋友,稚嫩的声音引得起大多数人的怜悯:“别怕,好好想想过去的事……选择性地忘记,对,忘记……请再忍耐一下……”他怀里的孩子瑟瑟发抖。

老妇人忧虑地叹了口气,对着地上余温犹在的尸体犯愁:“报警吧,记得别动屋子里面的东西。”把嘴闭上,把其它东西收拾好,不要让警察打扰到大厅的客人们。

剩余的仆人都读懂了她的眼神。

这架庞大的机器开始运转起来,掩饰,抹平,留下警官们需要的痕迹。降谷光忠懊恼地注视着那个不幸惨死的女人,想的却是和羽田家的合作会不会就此终止——宗家的羽田康晴以棋出名并不怎么管财务,而自从儿子意外身亡后更是逐渐放松了控制,即使收养了养子也没向商业领域培养,反而是分家打理集团,所以在合作上,羽田仁绘本来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但现在这个突破口被人毁灭了……阴鸷的青年眼底划过一道寒光,作为警察厅的**,他所能做的可永远比别人想象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