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Chapter 11.年少记事(1/2)

时雨。神乐。胧月。

时针分针秒针在表盘上游走,脚步首尾相连,叠加成一圈圈年轮。那是时间的形状。

西北季风从亚洲内陆的严寒地带吹拂而来,越过浩浩荡荡的太平洋抵达日本。经沿岸暖流的洗礼,已然少了几分披荆斩棘的气势,却还是吹灭了奥多摩漫山遍野的红枫,以压倒性的胜利结束了这场冷暖空气的拉锯战。

头重脚轻地走出考场,我顺着人流向楼梯口走去。走在我身后的两个女生兴致勃勃地对着方才英语考试的选择题答案,有好几个空都和我印象中填写的不一样。积蓄已久的烦躁情绪在我看见教学楼外飘着的细雨时达到了临界值,然后在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不着痕迹秀优越感的瞬间陡然爆发。

“真是万幸,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多了。”

“等成绩出来再说吧,不要给本大爷丢人。”

我毫不留情地给其中那个有着漂亮钴蓝色头发的少年一记肘击,站在他身侧的迹部在他倒抽凉气的当口挑了挑眉,颇有几番幸灾乐祸的意味,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转身走了,倒也符合他的风格。

忍足揉着负伤的手臂,语气哀怨地道,“柏木桑体内的暴力因子还真是无时不刻都在蠢蠢欲动啊。”

我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考完试在大庭广众之下秀优越感是会被乱枪打死的?”

“托柏木桑的福,我现在知道了。”

说罢,忍足敏捷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堪堪避过我威力更甚的二次攻击,也因此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细密的雨幕之中。

看见他在一瞬间皱起的眉,我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笑音还没渗入话语中,我的袖口就被他轻轻一拉,前额不偏不倚撞在他的肩头。清凉的混杂了柔软水汽的薄荷香扑面而来,我愣了两秒,一个箭步冲回了阶梯上的教学楼内,“疯了么,喜欢淋雨给我自己一个人淋去。”

忍足无辜地眨了眨眼,从单肩包里取出一把褐色格子的折叠伞,“谁说我要淋雨了。”满意地目睹我眼中渐渐凝出尴尬的情绪,他将伞向我挥了挥,“要不要一起?”

十二月份的雨,没有夏季时磅礴盛大的气势。细密的雨丝将寒意缝入空气,整个世界都冰冷了下来,却也因冰冷变得更加清明。

出了校门,避开接送学生的私家车长龙左转直行,然后在十字路口被红灯拦下。

雨伞并不大,显然无法将并肩而行的两人完全罩进去。整个伞面以伞柄为轴,向我所在的右方明显倾斜下来。灰垩色的天空被铺开的褐色格子隔绝在另一个空间,唯有不时随风斜落在我小腿上的冰凉雨滴告知我它的真实。

“啊啊,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呢。”

依旧是低沉回环的关西腔。依旧是忙碌却有序的十字路口。忍足转过头来看过我,钴蓝色的眸子从半长的额发和冰凉的水汽中移出来,犹如一个逆着时光回放的慢镜头。

上一次和他并肩站在这里的时候,有依旧炽烈的九月骄阳,有稍有不慎便融化成液体的甜筒,还有单薄的短袖衬衫制服。四个月的时间在指尖蹭蹬溜走,消弭在这座繁华而忙碌的都市中。

“柏木桑,不要突然露出那么瘆人的笑容。”

“……我哪里笑了。”

“那是……在叹气?”

“大概……没错。”

“悲春伤秋的文艺少女形象就更不适合你了。”

“……去死吧。”

街对面突然变了色的红绿灯救了忍足一命,我原打算踹向他胫骨的左脚转换成前进的姿势,稳稳当当落在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明显的斑马线上。

人行道左侧的店面不约而同地在店门口摆出了圣诞树,玻璃门上则用泡沫喷雾喷上了“merrychristmas”的字样或贴上了雪花状的塑料泡沫,甚至连半个月不换门店歌曲的nico咖啡馆都放起了行人耳熟能详的圣诞小夜曲。

我缓缓呵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有些感慨,“真的呢,明天就是24号了啊。”

忍足好笑地问我,“这句话的重点在哪里?”

“重点?”我有些茫然,“什么重点?”

“……”

“后天是圣诞节?……圣诞节后是寒假?”

“……你倒不如说重点是24号是平安夜好了。”忍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我不用继续问下去了,你肯定还没找到舞伴吧。”

我脚步一顿,脸色一变,在忍足千言万语汇成“我就知道”四个字的目光的注视下,惊恐地抬起了头。

“我……我把这事忘了。”

无时不刻都在体现“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哲学原理的冰帝学园,课外活动向来多得令人发指。比如一年一度的圣诞舞会,历来被视作冰帝的传统。每年的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晚,所有学生齐聚光荣讲堂,以狂欢的形式等候午夜零时钟声的敲响,迎接圣诞节的到来。此外,还有一项长期形成的不成文规定:参加舞会的学生需要在开场舞前自行寻找舞伴。传言若是在舞会上落单,将会遭到来年爱情运势一跌三丈的诅咒。

比起所谓的诅咒,更令我担心的是形单影只的尴尬。眼下的紧要关头已容不得我挑三拣四,当我以视死如归的心态点开校园论坛上名为“随机配舞伴”的置顶帖,发现与我同病相怜的人远不止百十来号后,我顿时感到了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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