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2)

皇太极现在的心情,简直比初经人事还要爽快百倍。

见到屋内其他人灰头土脸的样子,尤其是代善吃瘪铁青着脸,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满面春风,眼神炙热无比,眼珠子都快巴在了布迦蓝身上。

多尔衮只恨不得将皇太极那双狗眼挖出来,也将自己的双眼挖出来,再看下去他得呕血而亡。

嫉妒愤怒憎恨埋怨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布迦蓝怎么就嫁给了皇太极呢?明明他们的年纪才般配,又郎才女貌,真正的一对神仙眷侣。

来之前,多尔衮就一遍遍叮嘱过阿济格与多铎,让他们不要冲动,不要与布迦蓝作对,观察过其他人的反应之后再说。

她却没有客气,他都答应少赚些银子了,他们的关系,是其他几人能比的吗?她丝毫不留情面,不仅限制他酿酒,照样坑了他的盐!

布迦蓝打定了主意,酿酒的禁令就算再困难,也要推行下去。现在粮食产量太低,饥饿的问题,就算是后世那么发达,都还有国家未能解决。

现在她也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想方设法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们当以大局为重,以大清为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句话的意思诸位可懂?”

布迦蓝语速放慢了些,眼神从屋内众人脸上扫过,看着他们或茫然,或阴沉,或愤怒,或沉思的脸,她淡淡地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有国家,就没有你们。”

虽没有人反驳,暗中却骂她不要脸,国家是皇太极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因着大家凝聚成一团,才有大清。如果都各为其政,你们觉着,是能在大明面前讨得了好,还是在朝鲜面前讨得了好,甚至,能在蒙古面前讨得了好?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领兵攻打下山海关?或者,让你的旗单独独立出去,成立新的国家,再从蒙古借道试试?”

别说大明,就是朝鲜,没有其他几旗的支持,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出兵。最难堪的是,他们都是群旱鸭子,不仅不擅长攻城,还不擅长水战,连小小的皮岛都没能攻下来。

要是一旗独立出来,蒙古部落估计马上会翻脸,扑上来将他们蚕食掉。别看现在蒙古是他们最好的盟友,以前女真与蒙古打了多年的仗,又是积怨颇深的仇人。

双方对彼此都了若指掌,要说他们最怵的,不是大明,而是与他们一样马上功夫厉害,又勇猛好战的蒙古人。

比如,现在他们面前就站着个蒙古人,尚且是个女人,他们都对付不了,被她牵着鼻子走。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得不承认,旗人从来没有吃饱过,永远都缺粮食。

布迦蓝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对范文程说道:“范章京,你来跟他们说说,一石粮食能酿多少烧酒。”

范文程今天的心情,一直在起伏激荡,听布迦蓝点到他,蹭地站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大声道:“奴才曾见过酿酒,一石粮食顶多酿造二十斤左右的烧酒,米儿酒要多一些。一亩地在丰年,约莫能产两石的小米,若拿来酿酒,能酿造六七十斤左右的米儿酒。”(注1)

烧酒还好,米儿酒就跟水一样,他们在坐的,每人一次喝几斤都不在话下。一亩地产的粮食,一年到头的口粮,没几天就喝完了。

以前没人提过这个问题,他们也从未想过,反正饿也饿不到他们,没了粮食,大不了再去抢就是。

听完范文程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很多粮食都浪费在了令人快活的酒上。一边是饿肚子,一边是喝酒的爽快,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布迦蓝摆手让范文程坐下,说道:“如果大家读史,便能知道历朝历代,都有限制酿酒的禁令。比如元朝,蒙古人也喜欢喝酒,他们都不敢敞开了酿酒喝酒。就算富裕的大明,也照样限制酿酒,大清能敢说比大明还要厉害吗?”

屋里没人敢排着胸脯保证,也没有再纠结限制酿酒令,将矛头转向了盐引。

代善黑着脸问道:“那盐呢,为何盐也要如酒一样,以后得买盐引?”

豪格气不过,跟着说道:“朝鲜缺粮食,但是盐总不缺吧,让他们交出盐来,莫非他们还敢反抗?”

布迦蓝冷声道:“总是想着把手伸到别人的兜里去,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强盗?要是你有天你没抢到又怎么办?辽东产盐,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去把辽东打下来!

盐铁在所有朝代,都归国家掌控。你想要把控住盐,又是怀着何种居心,莫非想拿盐去通敌,或者是想反了?”

豪格梗着脖子,急得脸都红了,大声辩解道:“我没有,你莫要冤枉我!”

布迦蓝看了眼闷声不响的代善,朝着豪格骂道:“人蠢就要多读书,不然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皇太极见豪格总是跳出来做对,对他不满至极,呵斥道:“闭嘴!如果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豪格见皇太极发火,悻悻闭上了嘴。布迦蓝也不想一下勒得太紧,毕竟马上就要出兵朝鲜,还得靠着他们去打仗卖命呢。

她放缓了语气,说道:“当然所有的政令,都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调整。比如说这两年缺粮食,就少酿造些酒,如果遇到了丰年,则会允许多酿造一些。

朝廷也不会缺你们的盐,价钱绝对不会比你们现在卖得还要贵,不管哪一旗的旗人百姓,来买盐都是一样的价钱。

最后,我建议你们回去算一笔账,这笔帐好算得很,今年你们的存粮,若是只拿百分之五出来酿造酒,与往年的酿酒量做对比,就能知道可以省下多少口粮。”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下来,代善等几旗的人起身散去,心思各异来到殿外。

原本积着的怒气不满,待踩到没过脚脖子的积雪上,顿时消散得没了踪影,转而忧心忡忡。

看来布迦蓝那个女人没有危言耸听,今年冬天的雪,实在下得太早太大,若明年还是如此,才真是天要亡我也!

布迦蓝与范文程留了下来,认真商议着盐的定价,皇太极听得眉头微皱,迟疑着说道:“价钱会不会定得太低?据我所知,外面铺子里的盐价,差不多要比你们的价格高上一倍。”

范文程觑着布迦蓝不耐烦的神色,笑着解释道:“皇上,盐与粮食一样,都是关乎着民生的大事,盐绝对不能太贵。将盐统一到户部售卖,不能想着一下赚大钱,这是积少成多,细水长流的买卖。

盐商富得流油,不是靠着把盐卖高价,而是独家经营,卖得多了就赚得多。老百姓吃不起盐,绝对会造反,反之过来,朝廷将盐掌控在手中,就是防着有人拿盐做文章闹事。

奴才知晓皇上的担心,怕有人低价买进大量的盐,然后再高价转卖,从中赚银子。尚书大人早就有了防范,先前说配给盐,也是这个意思。买盐得拿着户帖前来,根据人口配给。如果遇到过年过节,或者家中有红白喜事,则会酌情多配给一些。既稳定了百姓,又不会让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

皇太极放下了心,直叹道:“可惜,若是能将辽东掌控在手,何愁会缺盐。这次去了朝鲜,定要他们再多拿出来!”

这根本就是屁话,辽东一天没有到手,大清还是得靠着朝鲜吃盐。布迦蓝没有搭理他,对范文程道:“送回来的那些尸首,你怎么安排的?”

范文程说道:“奴才问过了与他们相熟之人,传了他们的家人来认领,将他们全部回了家。”

布迦蓝思索片刻,道了句辛苦,起身说道:“天已经黑了,你也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

范文程起身告退,两人走出屋子后,他恭敬谢恩,说道:“奴才多谢尚书大人的礼物。”

范文程为人处事周到又妥帖,知道她不会人人都送礼,所以没在人前提及,在私下里才道谢。

布迦蓝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仍很满意范文程的态度,尤其是他不用提醒就改口叫了尚书,福晋与尚书,两者之间可差得太远了。

她略微沉吟之后,说道:“范章京,还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范文程忙道不敢,“尚书大人尽管吩咐就是。”

布迦蓝说道:“先前你也见到了英俄尔岱与马福塔两人的表现,他们两人都绝对不能再留在户部。人有私心没事,但是私心太重也不行,总得分清主次。

马福塔纵容儿子,不知道在朝鲜捞了多少好处。朝鲜不会分那么清,只会将这些帐全部算在大清头上。不管怎么说,大清与朝鲜都是两个国家,却因着他私人的原因,大清再被记恨上一笔,这实在划不来。

懂得朝鲜语的实在是太少,熟悉朝鲜的更是凤毛麟角,皇上年底要出兵朝鲜,还得用他们两人,我不得暂时放他们一马。

你帮着多加留意一些,选一些聪明伶俐的人,让他们学习各种语言,以后让他们做启心郎或者使臣。”

范文程早就看出了布迦蓝对两人不满,心中还一直在纳闷,照着她的脾气,绝对容忍不了,现在听她说完恍然顿悟。不是实在没人,布迦蓝估计早就把两人砍了。

“明年要举行科举,从科举考试的人里面选拔如何?”

布迦蓝想了想,说道:“科举归科举,选人归选人,主要是学习语言的能力强为首要。科举也要慎重,至于考什么,谁来出卷,我也想不到谁有这个本事,也得拜托你。不过记得了,少考八股文章,得选出些有真才实学的人出来。”

“对了,还有雪下得这么大,明天你去城里多走走,多带些人手去,若是有房屋被压塌,帮着安置处理一下。大明来的百姓都是住在茅草屋里,不知道情形如何,我明天也得去瞧瞧。”

范文程一一应下,交待完之后,布迦蓝回了有福宫。经过东宫时,见宫女伺候着海兰珠在廊檐下来回散歩,她瞄了一眼,难得被吓了一跳。

海兰珠照常裹着厚厚的紫貂风帽,以前她人裹在里面,还能看出纤细的身形。现在看过去,她好似紫貂成了精,在直立行走。她的脸也胖了几圈,像是顶着两团发面馒头。

海兰珠也看到了布迦蓝,故意将手放在了肚皮上,露出得意的神色,阴阳怪气地道:“喲,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的大功臣回来了。”

布迦蓝收回视线,话都欠奉,径直走了过去。

海兰珠不屑地撇撇嘴,吩咐道:“都这个时辰了,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有回来。天气寒冷,多带个手炉,里面装好炭,可别冻着了皇上。”

布迦蓝的耳朵灵光,海兰珠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她是在外面等着皇太极。这么冷的天气,还真够拼的。

雪一直下个不停,翌日早上起来,布迦蓝照常锻炼之后,站在凤凰楼上,看着眼前的冰凌,一条条从廊檐上垂下来,晶莹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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