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十二只咩(1/2)

严昕魂魄躺在血池里,鲜血从四面八方浸入他的魂体里,他睁着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无法具体估量时间,他只觉得像是过去了很久,然后在某个时刻,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有愤怒也有屈辱,所有的感觉都非常强烈,他自明明是躺在燕临家的地下室,周围什么都没有,情绪来得太过突然,他清楚,不是因为自身,而是别的人。

这种感情,像是共感,似乎他隐约可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这个其他人是谁?

几乎没有怎么思索,严昕就约莫猜到,多半是骁柏。

毕竟,除了他,他也再想不到其他的人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骁柏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严昕魂体在血池中挣扎起来,整个人都异常沉重,连手臂都无法抬起来。

可是他一想到骁柏那里遭遇到的未知状况,心中就一片激愤,他和骁柏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自觉算是了解他的,就是之前他们两被唐邑设计滚了一场,骁柏情绪上也没有这样大的波动。

严昕料想单下骁柏遭遇的事,肯定比那次还要严重,他咬着牙关用力抬起手,似有千斤重的手指慢慢的,有了一点移动的迹象。

血渗透进他眼睛里,他眼瞳几乎爆裂,手指往池壁上攀爬,一点点往上,看起来不到半米的距离,要是平常,两秒钟时间都用不到。

只是现在,严昕体內侵入的阴气还极端浓烈,被血水消除了一些,但那股桎梏他灵魂的无形力量还存在着,差不多花了二十分钟,他才把手从血水里伸了出去,弯曲的指骨扣抓着石壁上方,指骨用力到像是随时要断裂。

一只手出去,严昕撑着底部,随后花了近半个小时,把上半身,给艰难抬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严昕坐在血池里,头发被鲜血浸得湿润,鲜血从他冷硬的脸庞上往底下流淌。

从血池里爬出去,严昕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向地下室房门方向,身后走过的地方,都蜿蜒出一条血痕,铁门关得严实,严昕手掌贴上去,碰到了坚实的门板,他仰头望上方看,看到顶上贴着个类似符纸的东西。

严昕手臂往上,去扯那张符纸。

手指刚碰到符纸,指尖就被无名火烧了一下,刺骨尖锐的痛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全身,让他都经不住到了个寒颤。

身体往后退了两步,符纸是燕临刻意贴在那里的,为的就是防止里面的鬼魂随意离开。

严昕转动脑袋,往四周看,屋里空空荡荡,什么对于的物体都没有,只有一池的血水,还有地上几块碎裂的骨灰罐碎片。

盯着碎片出了会神,跟着严昕手臂往虚空中一挥,碎片从地上飞窜起来,在严昕的操纵下,朝符纸方向飞过去。

噼里啪啦数声响,撞上符纸的碎片跟着又跌落到地上,然而符纸依旧纹丝不动,更是不见有脫落的迹象。

严昕卷缩指骨,拳头握紧,捏得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眼眸冷凝,最后将希望放在血池上,两只手臂往空中举,平静的水面一阵剧烈晃动,跟着中间有一根水柱形成,水柱缓慢成型,下一瞬从池子里冲起来,冲向符纸。

哗啦声里,血水喷洒在符纸上,不间断的浇洗着,符纸颜色慢慢变化,纸张被水给浸透,出现軟化,当水喷完,符纸从铁门上脫落,掉进了一地血水里。

地下室一阵异样波动,那些原本桎梏着严昕魂体的力量,一瞬间散开,严昕抬手看掌心,他待在血池中的时间里,到不是真的就那么一直躺着,而什么都没有做,他试着将体內乱窜的阴气都转移到他的左手,效果不是特别明显,但比一开始好过多,掌心现下一片灰色,又没了符纸的圧制,严昕只觉浑身一阵轻松。

血池的功效,在符纸掉落后,猛地炸裂开,严昕踩在血池里,拉开铁门,走了出去,一离开地下室,每走一步,他身躯就轻盈一分,掌心已经完全漆黑,左手变得僵直沉重,而身体其他地方,却是恢复到正常状态。

离开地下室,严昕第一时间穿透过窗户,到屋里去寻找骁柏的影踪。

楼下空荡荡的,不见一个身影。严昕快速闪身到二楼上,从左边的房屋一一找过去,屋子里都空旷,没有看到任何谁。

当他来到一间留了条缝隙的房屋时,严昕抬起准备推门的手在空中滞了一瞬,风从窗户吹来,带着屋里一些异样的气息。

这种气息相当浓郁和鲜明,不出意外,应该就在不久前,这屋里发生过某种具有色彩的事情,这屋子不是燕临的,严昕到过燕临家,所以相对清楚。

严昕缓慢推开门,他想的是事情的两个主体应该是燕临和骁柏,只是当他走进屋,嗅到更浓的腥'檀气息后,他一瞬间脸色骤变。

刚才太过惊愕,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这屋里残留着生人的气息,但另外还有别的气息。

这股……或者说这些气息,就不是人类会有的。

而且还不只一个,来自于鬼魂的气息。

床铺一片凌'乱不堪,地上散落着一些衣物,一眼严昕就知道衣物是骁柏的,棉被还在,但床单不见了,棉被上有着一些半干涸的粘稠液体,那代表着什么,完全不需要猜测。

严昕从床尾转头,步向打开的窗户,窗口打开,冷风吹得厚重窗帘发出猎猎的声响。

屋外晴空万里,这一天到是个前所未有的好天气。

不过此时严昕的生气,完全只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他手抬起,抓着窗栏。

嗙一声里,铁窗在他大力作用下,直接碎裂,玻璃片裂开,扎进他手掌里,他眼底风霜呼啸,脸上一片冷肃,拿开手,割裂的掌心以极快的速度自发愈合。

闭上眼睛,严昕沉下思绪,微抬起脸,嗅着空气里残留着的某个人的气息。

一会时间过后,他从窗口跳了出去,身躯敏捷如丛林猛兽,循着气息,向骁柏离去的方向追踪了过去。

挡在汽车前的鬼魂都是低阶的,没有灵智,只会攻击,李宣三两下就清理干净,然后回到汽车上。

车窗全部摇了下来,窗外阳光明媚,赤红的晚霞,晕染着半边天穹。

车子穿过大半个都城,绕着环城高速跑了半个多小时,从一个分叉口转了出来。

具体去哪里,除了连宇其他都不知,连宇给担任司机的谢园口头指路。

骁柏被一条棉单给包裹着赤倮的身躯,他侧身坐在黄朝腿上,黄朝一臂搂着他腰,嘴唇不时触一下骁柏红润饱满的耳垂。

一开始到没有异样的行为,只是忽的,对方揽着他腰间的臂膀動了下,然后骁柏由侧坐在黄朝怀里,变为跨坐着。

骁柏眼帘颤抖着抬起来,原本盖到他后颈的棉单被往上一扯,直接盖住了他头,骁柏心中一紧,然后他腰间的臂膀往里收。

隐约里似乎听到了有拉'链拉开的声音,跟着骁柏身体往车頂上一弹,头撞上车頂,整个人在猛烈震了一瞬后,軟倒回黄朝怀里。

骁柏头垂下,一口咬着黄朝的肩膀,隔着衣服,牙齿都陷进黄朝的肉里。

黄朝到是没觉得痛,那点力道,跟不存在一样。

虽然骁柏身躯都被巨大的棉单给罩着,不过从他和黄朝那里发出的声响,足够车里其余三者知道,他们这会具体在进行着什么事。

连宇就坐在黄朝旁边,而骁柏坐着在黄朝腿上,因此骁柏的膝盖,算是跪在车椅上,床单到是够大,但也有漏网的地方。

一截细白的脚踝就暴露在连宇视线里,但是看着那里晃動的弧度,都能知道这人身躯其他地方是什么光景。

目光逐渐被吸引,连宇伸手握了上去,握着漂亮诱人的脚踝,指腹细细摸索着,若不是车里空间有限,他还真想直接吻上去。

连宇眼睛里刚沉寂了一点的慾望重新浮了出来,他抬眸看向被黄朝进摁在怀里的骁柏,看到的是他被蒙住的头,他视线犀利,像是直接刺破了棉单,看了里面掩藏住的那副此时光倮的身体。

车子继续飞速行驶着,穿过僻静的小路,转到宽阔大道上。从市区出来,进入郊区。

停在一处高档楼盘前,连宇有栋新购置的楼房在里面,之前托人帮忙装修,上个月才完工,因为这里离市区较远,至屋子建好后,就过来了两三次,料想着家里人应该不至于会将这套房出售出去,毕竟还不差这点钱。

出入卡虽然没带,不过这辆车一停下,坐保安室的保安就眼睛发光,小跑着出来。

询问了下他们要去的地方,让做个登记,保安站在副驾驶边,视线无意识地往车后座扫了眼,就看有点异样的情况,那个类似床单罩着的,似乎是个人,但车里其他人面色都毫无变化,保安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所以早就有眼力见,登记好信息后,就快速返回打开了车闸门。

汽车无声滑入小区。

当初特意叫人砸了面墙,做了个大型的室内的浴池,室外的上方没有遮掩,这个都市雨水天气多,一旦下雨,就没法用了,连宇到是没料到自会死这么快,但好像,和过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原本生活就是得过且过,他们这样的,从出生那一刻,基本上所有东西已经得到了,哪怕不需要去付出任何东西,就有挥之不尽的财富,他自到也不是挥金如土,个人爱好也基本不多,就是经常和燕临黄朝他们聚在一起,到处玩玩,打发打发时间。

意外发生了这么件事,燕临将他们几个一起杀了,不仅杀了,还企图控制他们的魂魄,这事搁连宇这里是绝对没法忍受的,所以一开始才会那么绝对抵触,后来和黄朝交谈过一场,得知道黄朝暂时听从燕临命令的具体打算,也就暂且把愤怒仇恨放一边。

日子于他而言,都是得过且过,死或者生,好像都不过那么回事。

然后意外又了点变故,这个变故,让连宇像是才发现,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

车子停靠在一处房屋前,车里先下去的三个,剩下的两个,在一段时间后,才暂时结束,然后先后下车。

仍旧是用床单裹着人,黄朝打横搂着骁柏往屋里走。

屋里客厅空旷,偏森林系风格,墙壁上都贴着墙纸,茶几案板都放了一些绿色植物,有鲜活的,也有干花类型的。

一个出口处立着连宇,他怕黄朝找不到,所以在那里等着。

等黄朝抱着人过去,连宇走前面,走到一扇门前,往里一推,一大面落地玻璃窗扑面而来。

窗外茂密的林木,将天空都遮了大半。

谢园在窗户边,拉过窗帘,将泄入到屋里的阳光给遮掩上。

黄朝进屋,门在身后自发合上。

屋里中间凭空挖了块空地出来,空地做成了泳池模样,里面干涸,没有水源。

连宇指向旁边的沙发,让黄朝带着人先过去,外面冷空气肆'虐,然而屋里温度却是在逐步上升。

之前到的时候,连宇就开了空调,他们几个是鬼魂,到是不怕冷,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唯一的人类,一时间连宇就起了点怜惜的心,到是不想将对方给冻着。

他倒是忽略了,他们身体就根冰棍一样冷,在连番的折腾下,但凡体质差点,估计早承受不起了。

水池两边的大型管道一同开启,巨大水流哗啦声里往池中灌入。

旁边还专门修建了个酒架,上面放了不少好酒。

谢园和连宇在酒架旁拿了酒出来,倒进高脚杯,就喝了起来,那边李宣在看着水流注入状况。

而黄朝在餍足过后,搂着骁柏靠坐在沙发椅上。

他拉下盖着骁柏脸的床单,指腹摩挲骁柏的嘴唇,似乎发现一点异样,原本红肿的嘴唇,这会已经消散了许多,就是另外一个被过度使用的地'方,好像也恢复了大半。

他们还真是捡到宝了。

池里水灌了大半,连宇高唤了一声:“可以了。”李宣快步过去将阀门关上。

他还记得之前在车里那会和他们说过的话,所以第一时间走向黄朝那里。

第二轮的话,他得在第一个。

李宣拉起骁柏,拉到自怀里,搂着人到一边铺陈在地上的地毯,把骁柏推倒下去,然后倾身而下。小轮椅继续推pb2h,

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鲜血好像一瞬间,成为山林里唯一的颜色。

鬼魂聚拢在唐邑等人周围,包括那些原本进到鬼门里的恶鬼们,在听到异样的响动后,都纷纷疯狂从鬼门里重新涌出来,然后它们嗅到了人类鲜活的生命气息,闻到香甜惑人的鲜血味,看到了一个又一个人类在它们咫尺之间。

鬼魂们嘶嚎低吼,张开的血口里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它们扑向那些人类,将一个个人类扑倒在地,咬破他们的喉咙,撕碎他们的脸庞,咬他们胸口,尖锐利爪插'进胸腔腹部,在里面扣挖,挖出各种内脏,低头锋利牙齿就兴奋疯狂得咀嚼吃食起来。

人们惨烈趴在地上,惊恐绝望的眼睛看着唐邑,他们身处手,喉咙被咬破,发出风箱破裂的赫赫赫声,但从嘴唇上下开合的形状看得出,他们在向唐邑求救。

“救救我们,救我,我不想死……”他们都说着类似的话。

唐邑眼珠子从这个鲜血淋淋的脸上转到那个脸颊破烂的面庞里,他两脚无章法的来回走动,一时间不知道具体该去帮谁。

他太过自信和自傲,以为做的毫无破绽,还特地打电话联系燕临,打算让对方失望一番,再去最后对方燕临,他搞错了先后关系,其实一开始,最该解决的是燕临,若是处理了燕临,那么其他的问题,就都算不上问题了。

是他害了这些跟着来的人,是他将他们拖入这场死亡绝境里。

“停下,让他们停下,一切都是我安排了,和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帮手,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我知道你在,出来啊。”唐邑看向四周,想把暗里的那个人给叫出来。

可等了一会,没人现身。

反而是一开始出现的那个血肉模糊的白骨,在静立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朝他走进。

围着的鬼魂自发给它让出到,于是白骨摇晃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唐邑面前。

唐邑往后面退,脚碰到倒在地上的人,对方血淋淋的手紧抓他的脚,让唐邑一时间没法再退。

白骨两颗眼珠子其中一颗被扣挖走了,鲜血模糊它的脸,另外一颗眼睛,虽然还在,然而猩红的鲜血不断从里面往外涌。

唐邑瞬间无路可退。

白骨逼近到他面前,他身上带了短刀,可他挥舞出去,砍在白骨上,直接卡在骨缝里,抽抜里不但没抜出来,反而将白骨给往身前拉近了更多。

白骨抬起手,往唐邑脖子上伸,下一刻染着鲜血的手指掐住了唐邑的脖子,唐邑奋力推拒,拳头打,上脚踢,颈子上的两只手一点没受影响,反而越掐越紧。

强烈窒息感顷刻间袭来,腹部空气被挤压出去,唐邑只觉得喉骨一阵刮骨的痛,他嘴巴张着,然而呼吸越加艰难,仰着头,阳光似乎刻意避开这里,周遭一片灰暗,凄厉的惨叫变得慢慢遥远起来,唐邑切身感受到了死亡,忽的,余光里看到一个身影从远处一棵树木后走了出来,他猛地眨下眼,然后看着那个身高腿长、容貌俊朗,犹如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男子,对方面容冷沉,淡漠地盯着他。

唐邑眼眶因为窒息而逐渐发红,对方长腿几步就走到了鬼魂包围圈外面。

男人站定着,视线漠然无波地扫了四周一圈,看到一地被鬼魂啃食的人,只看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

唐邑嘴巴开合,然而声音被扼制在喉咙低。

燕临垂在身侧的手稍抬了点起来,然后做了暂停的手势。

下一刻唐邑直觉脖子上一松,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拿开,同时站他面前的一副血肉模糊的白骨也跨到一边。

唐邑以为燕临会走过来,对方却忽然没動作,矗立在外圈。

“……他们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这些人完全可以好好活着。”燕临虽站在下方,地势比唐邑低,不过周身的凌然气势半分不减,反而比唐邑更为强大。

唐邑不否认燕临说的这话,他是有错,然而真正导致这一切,却是燕临,若不是他扔了颗石头过来,打破他的法术,这些鬼魂怎么会发现他们,真正的行凶者分明是燕临,他倒是好,把自撇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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