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抉择(1/2)

经过一天一夜急行军,晚上也不敢住店,只得寻了野外靠着河滩的小树林歇脚。

烈日炎炎,全身被汗水浸透后,又被烤干,酸臭无比。脸上虽然蒙了薄纱,还是被晒得像是熟了的虾米。

手掌虽然缠了厚厚布巾,被缰绳勒得还是起了血泡,大腿两侧,估计整片的肌肤都没了,火辣辣地疼痛。

宁迟迟被于五当家从马上拔下来,往地上一放,她双腿发软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于五当家神情讪讪,缩了缩脖子嘿嘿傻笑蒙混过关,伸出手去要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她干脆顺势躺在了地上,有气无力地道:“三当家,快给我救命仙丹,敢以次充好,我要砍你的头。”

沈三当家一把老骨头也受不住,他弓着身子双脚蹒跚,像是螃蟹般摇摇晃晃走到她身边,从怀里掏出个荷包,在里面选了半天,依依不舍拿出个药丸递给她:“好贵的,你咬一半,省下的一半留着明天吃吧。”

“呸。”宁迟迟怒骂,将药丸塞进嘴里,扯下他身上的水囊,仰头咕咕喝了几大口。

她用指尖撑着地坐起身,将水囊的水小心翼翼浇在腿上,待濡湿之后,慢慢将嵌进大腿的裤子撕开。

沈三当家一瞬不瞬看着她,终是看得不忍别开了头。

她的大腿早已血肉模糊,像是直接在撕自己的肉皮,痛得脸色惨白,冷汗如雨下,牙齿都咯咯作响。

阿圆比宁迟迟好些,她还能一瘸一拐走动,指挥着护卫在地上用衣衫围了个简易的帘子,将宁迟迟扶进去,好歹换下了血迹斑斑的裤子后,又涂了伤药膏。

地上燃了几堆驱蚊的药草,一行人团团围坐着吃干粮。宁迟迟歇息了一会后缓过了口气,拿出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凝神沉思了会后,又将画弄乱。

她轻声道:“迷.药的时辰短,早上宫女们就该发现我不在了,皇上得知后定会下令大肆追捕。他生性多疑,一定会从几个方向去追。”

开始宁迟迟本想绕路避开追兵,后来却放弃了,干脆选择最近的道直奔益州。她唯一的胜算就是提早跑了一晚,皇上要是派兵来追,也不一定能追得上。

“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我们的行军速度。”宁迟迟叹了口气,她的伤才好,这样连续骑马逃命奔波,马受不住,她人更受不住。

“护卫已去前面,备好了换乘的马。”于五当家沉默了片刻说道,他现在也担忧宁迟迟的身体。

要是一直马不停蹄奔回益州,连他们这些常年练功,有急行军经验的人都够呛,何况她与阿圆两个没有练过拳脚功夫的女人。

就算是再累,也不敢在路上多耽搁,大家阖眼歇息了一两个时辰,趁着夜里凉爽些,又起身爬上马开始奔波。

就这样顶着烈日又跑了两天,宁迟迟的大腿已经惨不忍睹,歇息的时候马一停下,她就直直从马背上跌下去。幸亏于五当家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把托住了她,才没有被摔得鼻青脸肿。

宁迟迟双眼紧闭,浑身滚烫得吓人,沈三当家一把脉,吓得脸色大变,忙急着施针喂药。好半晌后,她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不再像没有生气的死人。

“找个客栈歇息吧,她的腿要是再骑马,就彻底废了。”沈三当家松了口气,仍旧忧心忡忡地道。

于五当家也被宁迟迟吓到了,还有阿圆也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再说这几天也没有见到追兵,当即差护卫去镇上客栈要了个清净的院子,一行人先去歇息休养。

宁迟迟因为大腿流血化脓才起了高热,在客栈里面清理过,又连着吃了两天药,她的热才退了些,只是仍旧精神不济。

她看着蹲在角落里的两个当家,想了想说道:“准备马车吧,坐上车慢慢赶路,停在这里总是不放心。”

于五当家也没了别的主意,他们要是在这里呆上几日,朝廷的追兵一赶到,他们就算逃掉,也肯定会损失惨重。

若按照他们先前急行军的速度,晚上就能到达荆州,他已经差了人先回清风寨送信,让杨二当家领人前来接应,两队人马一汇合,想要捉住他们,皇上老儿得派大军来才行。

宁迟迟又歇了一夜之后,烧总算退了,大腿的伤已经开始慢慢愈合,她吃上了新鲜的饭菜,没有再啃干粮,虽然身上还是有些痛,却觉得舒服了些,连着精神也好了起来。

天光微亮时,护卫们已忙碌着喂马套车,装上清水干粮,趁着清晨凉爽,离开客栈继续赶路。

虽然路上走得慢,到了次日傍晚时分,他们还是赶到了离荆州最近的庐州城,从城门口的岔路转道,不过小半天功夫即将抵达荆州地界,再走上一天就能回到清风寨了。

夕阳西下,高大的庐州城门被蒙上了层红光。城门口除了茶摊吃食铺子,行人匆匆赶着进城出城,热闹无比。

于五当家谨慎,再加上这是回去的必经要道,他先凝神远眺,见到城门口进出官兵,身姿挺拔进出有度,全无守城兵油子的疲懒劲头,他抬手一挥,急声道:“掉头绕道,快!”

护卫听到命令,忙勒马掉头,带着宁迟迟的马车狂奔窜逃。

这时城门突然大开,一群官兵骑马疾奔而出,城门处霎时鸡飞狗跳,摊子被掀翻,行人被惊得四下躲藏,待回过神来,只能见到卷起的尘埃。

马车被猛地掉了个方向,差点儿翻车,宁迟迟与阿圆被抛起来重重砸到车底板上,五脏六腑像被移了位,痛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车外激烈厮杀,刀枪碰撞,惨叫连连。宁迟迟顾不得身上的剧痛,连滚带爬扑到车窗边,才掀开车帘的一角,浓浓血腥味就直冲鼻尖,令她的心霎时沉到了谷底。

护卫结成了屏障,牢牢将护住了马车,于五当家守在最前,长臂挥舞,将长枪抡成了圆,呼啸声后,官兵像是被飙风扫过的稻田,被夷成了平地。

官兵源源不断,犹如蝗虫般,倒下了一波,另外一波又疯狂扑上来。越来越多的护卫倒下,于五当家手上的动作也愈发迟缓,浑身湿淋淋,血滴滴答答将他身下的泥土浸湿,被马蹄踩踏之后,成了红色泥浆。

有官兵冲过护卫倒下留出来的空档,举着长刀直奔马车而来,神色狰狞直杀冲宁迟迟杀来,眼见刀锋离她面门不过几厘的距离,刀突然停顿不前,片刻之后,那人捂着胸口轰然倒地。

宁迟迟用力拔回长戬,幸好先前于五当家给她截短了一些,不然在狭窄的车厢内还真不好施展。

阿圆已经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道:“姑娘,我们下车去吧,在里面被人瓮中捉鳖,跑都跑不掉。”

“拿着那把刀守住车门。”宁迟迟头也不回沉声吩咐。

在马车里至少还有遮挡之处,要是跑下车,城门前是一望无垠的大片空地,她们身上有伤,哪能跑得过官兵骑马追赶。

不一会后,冲在最前面的官兵,手持盾牌半蹲了下来,后面的列队跟上,举起了手中的弓箭。

宁迟迟微微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眸中的绝望。

看来这次真的难逃一死了。

箭如雨下,马仰头凄厉长嘶,箭矢叮叮当当射到车壁上,带得车厢都不停摇晃。车板有些地方被箭射得裂开了条大缝,箭头差点射进了宁迟迟的脑袋。

“下车,紧跟着我跑!”宁迟迟一声低吼,她趴在地上,匍匐着飞快往车外爬,借着车子的遮挡拼命直线向前奔跑,阿圆闷头紧跟着她,寸步不敢离。

宁迟迟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只觉得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腔,腿上有股股温热蜿蜒而下。

先是麻木,接着往周围蔓延散开,撕心裂肺的疼。她脚步趔趄了下,却很快稳住了身子,又抬腿拼命奔跑。

身后的箭羽不停,阿圆小腿上中了一箭,噗通倒在了地上。宁迟迟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回头用力拉起她,吼道:“跑!”

“姑娘......”阿圆双眼通红,神情痛苦地看着宁迟迟,见她心无旁骛只管架着她奔跑,嘴里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

她瞬间又获得了力气,一瘸一拐跟着宁迟迟奔了一小段距离,待箭的射程够不着她们才停下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转身,眼睛湿润神色惨痛,身后已是一片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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