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愿意入赘(2/2)

她只缓缓抬起右手,于五当家立即抽出长刀放在了她的手心。丁二牛神情巨变,瞳孔蓦地放大。

台下静寂无声。

如同三月春花般娇美的女子,面色沉静,双手紧握住刀,抬手高高扬起一挥,鲜血四溅,丁二牛噗通倒地,身首异处。

她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尸首,也没有擦去溅在白皙柔美脸上的血,还是如先前那般声音娇娇柔柔,说道:“我就是清风寨的大当家,先前你们只有极少人见过我,现在你们可看清了?”

看着如同恶魔花一般的女子,下面的人齐声高吼:“看清了!”

“我是你们的大当家,你们服不服?”

“服!”

宁迟迟脸上终于溢出一丝笑意,扬声道:“你们以前是镇北兵,现在亦是镇北兵,我,宁迟迟,身为宁正之女,亦不会辱没父王的遗志,会领着你们继续战斗到底。

生,让我们一起生得有尊严,死,也让我们死得其所!”

这一幕留在很多人心中很久,之后他们上战场打仗,遇到再多的生死一线,亦没有这次来得的震撼大。

哗变风波悄然平息。

宁迟迟却病倒了。

她强撑着的精神,在上了马车后就再也支撑不住,俯身吐得一塌糊涂,腿发软手发抖,拼命擦拭脸上的血迹,黏腻恶心的感觉却始终擦不掉。

如果这次她不出手镇住他们,下次他们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如果她是男人还好,身为宁正的后人做他们的首领天经地义。

可她是女人。

几个当家开始虽然也遵从她为老大,却没有让她出过一次头,如同大家小娘子那般养在深闺里。

要自由,或者要如同丁二牛所骂的那样,嫁人生子操持家务,一辈子围着男人孩子后宅转,哪怕仅如此,嫁人生子对她都是妄想,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无法过那样的生活。

元峋在宁迟迟匆忙离去时,就所有所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一直待到她回来。

她面色惨白,衣衫上血迹斑斑,腿脚明明发软脊背却挺得笔直,走进院子里后,听到噗通倒地声,于五当家焦急地声音传来:“快去叫老三过来。”

他脸色微变,忙奔过去一瞧,只见宁迟迟双眼紧闭,被于五当家背起来往屋子里跑,他忙也跟着跑上前,却被护卫拦在了院子外。

沈三当家背着药箱跑得飞快进了院门,杨二当家与宋四当家也一前一后神色担忧跟了进去,元峋来门口守了两日,他才被护卫允许进了屋。

屋子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宁迟迟半依靠在床上,脸色不再像先前那样惨白,却散发着不正常潮红,不时低声咳嗽,她挥手斥退阿圆,哑声道:“坐吧。”

元峋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担忧地道:“你还好么,怎么突然病得这样厉害?”

宁迟迟虚弱地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杀了几个人,前些时候吃了些苦,一直积累在身体里,这次一并散发了出来。”

元峋心中微沉,她亲手杀了人?山上可是出了什么事?他急切地道:“官兵又打上来了?还是寨子里出了事?”

宁迟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山上人手不够,招了些人进来,不服管教我只能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了。”

进了人?他按耐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山上的人手还不够吗?再说怎么会让你亲自动手,那几个当家呢?”

“人怎么可能嫌多呢?人多才能打架啊。我是大王,总得有大王的样子,不然我怎么树立我的威严?”宁迟迟笑了起来,那笑却看起来像是在哭,“做大王也好难的。”

元峋深深凝视着她,前两天她身上的血做不得假,她的害怕做不得假,她的病也做不得假,两人现在难得的平和相处,也做不得假。兴许只有在她生病脆弱的时候,才是个真正的小娘子。

他眼光看向她放在被褥上如玉般的柔夷小手,低低问道:“怕吗?”

“怕。你呢,你有没有杀过人?你怕不怕?”

元峋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杀敌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如宁迟迟这样大病一场,却连着吐了好几天,吃饭时也只吃青菜,肉食连看到都会吐。

“我也怕。”元峋抬了抬手,想去握住她的手,却又像是觉得唐突,忙缩了回去。

宁迟迟又低头捂着嘴咳嗽,元峋忙从小几上端了水,笨拙地递到她嘴边,温声道:“喝些水。”她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才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好累啊。”

元峋垂下眼眸,将杯子放回去,走上前将她被褥往上提了提,“可曾后悔做了大王?”

宁迟迟静默半晌,才自嘲一笑,“白日时不曾后悔,午夜梦回时会,可走上了这条路已经不能回头。”她看向他,打量了他一会道:“多谢你来看我,你回去吧,我想睡一会。”

“好,你好好歇息,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元峋站起身,看着她闭上眼睛,站了好一会才转身放轻手脚退了出去。

宁迟迟连着病了好几天,元峋每天都会来看她,她想说话时就陪着她说说话,她不想说话时就默默陪在她身边,直到了冬至她才完全好转,与几个当家过了个热热闹闹的节日。

这天大家都喝了好些酒,醉后都早早下去歇息,宁迟迟大病初愈,只喝了一小杯黄酒,饭后她习惯性四处走走散步,见到元峋站在山头眺望远方,背影说不出的寂寥。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关怀备至地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冷仔细再冻着。”

宁迟迟裹了裹身上的裘袍,“不冷。”

“喝酒了?”他上前吸了吸鼻子。

“喝了一些,怎么?厨房里今天有酒有羊肉,没有给你们送吗?”

“送了,只是一人吃喝也没什么意思。”元峋看着她,声音渐渐低下来:“每逢节日时候最为难过。”

宁迟迟只笑了笑,沿着庭院前的石径慢慢往前走。

元峋站在那里没动,直直看着她的背影。

“宁迟迟。”他突然喊道。

宁迟迟转身看着他。

“我们成亲好不好?”

宁迟迟眨了眨眼,不说话。

“我愿意入赘宁家。”

宁迟迟回转身,一言不发又继续向前。

元峋眸色沉沉,心也跟着一起沉,在他快要放弃时,她停下来,轻快地道:“好啊。”

他猛地冲上前,清澈的眸子里星光熠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那些王夫都赶走好不好?”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