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彭老丐(2/3)

“那一次可不得了,那老头说他赢五两,他家住城外郊区,要我送他回去。我说镖费一百文,他还要杀价。”欧大华忿忿不平道,“我心想,五两银惹不了什么厉害对头,一路送他出了城,谁知早被盯上了。背后一个人叫住我问路,我刚回头,说没两句,一个失神,妈的,肚子上就挨了这一刀!”他掀起衣服,一条两寸左右的细长刀疤横在腰间。

“我当时真蒙了,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推,把他推倒,拔刀就给他来了一下!”欧大华比划着,“这一刀砍得他胸腹都是血,我也顾不上确定他死了没,拉着那老头便跑。接着又来了两个,我叫老头儿先走,我一阵乱砍乱劈,把祖传的功夫全用上了,幸好那两人功夫不咋地,见我拼命,就跑了!”

欧大华倒杯茶喝下,又道:“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头足足赢了五十两银子!也舍不得多请两个保镖,难怪人家眼红。我回城里将养了两个月,医药费不知花了多少,那老头也没赔我钱,我天天咒他输穿裤子!”

彭镇浩静静听完故事,说道:“大伙别太野,明早要赶路。”说完回房去了。

他把自己安排住在白若兰隔壁,进了屋,把刀放桌上,靠在门边守起夜来。

他凝神专注,把呼吸也调得均匀,以免错过动静。突然,隔壁的门响了一下,又听到细微的推门声,彭镇浩立时惊觉,握住桌上的刀。

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是白若兰的声音:“睡了吗?”

彭镇浩松了口气,开门问道:“什么事?”

白若兰穿着一袭睡袍进来,彭镇浩闻到她身上淡淡香气,像是香片的味道。

只听白若兰道:“我睡不着,来看看你。”

彭镇浩道:“我说过,别勾引你的镖头。”

白若兰见他没关上房门,问道:“你不关门?”

彭镇浩道:“我关上门,你喊起救命来,我可说不清。”

白若兰笑道:“我保证不喊救命。”

彭镇浩道:“做什么都不喊救命?”

白若兰反问:“你想做什么?”

房中已经熄灯,昏暗中彭镇浩看不清楚白若兰脸色,但他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

白若兰嘻嘻笑道:“把门关上吧,吃不了你的。”

彭镇浩拿出火折子,晃了晃,点了蜡烛,这才关上房门。

白若兰就坐到床沿,问道:“你说你是彭家的,展点本事看看?”

彭镇浩道:“这么晚了,来看我耍猴?”

白若兰道:“看你是真本事还是猴戏了。”

彭镇浩听她挑衅,把刀拔出鞘来,道:“看着。”

他一刀挥出,快如风闪,把蜡烛上的灯芯齐齐切了一段下来。若这一刀只是斩断蜡烛,也只算快,算不上准,但他却把灯芯切下一小截,烛火还在燃烧,这就又快又准了。

白若兰惊叹道:“这刀确实又快又准。”

彭镇浩不回话,趁着烛火未熄,反手再一刀,那蜡烛竟又重新燃了起来。他将灯芯放回,这难度又高于切下灯芯,不只快准,且劲力巧妙。

白若兰拍手道:“这本事我还真没见过。”

彭镇浩道:“姑娘满意了?”

白若兰又问:“你有这么好的本事,要是我有危险,你救不救我?”

彭镇浩道:“我们做保镖的,怎能不管雇主?”

白若兰道:“死也不怕?”

彭镇浩道:“一日两钱就要人卖命,那也忒便宜了,尽人事而已。”

“你可是拿了三钱银子。”白若兰突然起身,走到彭镇浩面前,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她低声问道:“你还有别的本事吗?”

彭镇浩闻她身上香气,灯火下只见她眼波流转,连气也喘不上来了。他自忖不是正人君子,对方暗示也已足够明显,但不知为何,他仍是退了开来,说道:“刀口上的日子,就只有刀口上的本事。”

白若兰定定看着他,突然“啪”的一声甩了他一巴掌,踹开门扬长而去。这下惊动了上下,众人纷纷探头来看,彭镇浩忙把门关上,假装没事发生。

他知道自己错过一次机会,正自懊悔。

到得天明,彭镇浩觉得大家看他的表情都变了,有羡慕,有鄙夷,也有那种不知哪来的了然世故。

真他娘的尴尬,彭镇浩心想,还是早点上车吧。

上了车,见到白若兰,又是另一种尴尬。彭镇浩索性装睡,白若兰也没再叫他。此后几天,他上车就睡,睡醒下车,到客栈打尖。明明十天左右的路程,他却觉得像是几个月似的,熬不到个头。

一日,到得下午,他又装睡,白若兰伸足踢了踢他,说道:“别装了,一天睡六七个时辰,没闷坏你?”

彭镇浩苦笑起身,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会,彭镇浩问道:“你去岳阳干嘛?”

“省亲。”白若兰道。

“你出手阔绰,家里没派人跟着?”彭镇浩问。

白若兰道:“家里人不爱我这门亲戚,不让我去。”

彭镇浩问:“几时回来?”他想只要回到抚州,总有再见面的机会。

白若兰道:“不回来了。”

彭镇浩顿觉失落:“不回抚州了?”

“我不是抚州人。”白若兰道,“我从安徽来的。”

“安徽?”彭镇浩心想,那是武当辖内,怎么不从湖北走水路,而要绕到丐帮的江西?

“彭老头,有事!”钱六一声喊,彭镇浩掀开车帘看出去。

远方沙尘滚滚,二十余骑驰马而来。

钱六道:“该不是马贼吧?”

彭镇浩皱起眉头,道:“赵丰那辆车开路。别慌,未必有事。”

车队与马队相距渐近,彭镇浩远远望去,见对方个个身着劲装,似乎没有缓下来的意思,心下稍安。双方擦肩而过,眼看无事,彭镇浩回头看白若兰,却见白若兰脸色苍白,极为不安,不禁怀疑。

突然,那马队里有几匹马又绕了回来,从后追赶车队。钱六道:“彭老头,他们追上来了!”

彭镇浩道:“别理他们,走!”

然而马终究快些,不一会,已有两三名骑手与马车并肩,车上劲装青年喝道:“停车!”

彭镇浩箭一般从车中窜出,一脚踢下马上青年,跨坐上马,对钱六喝了声:“走!”掉转马头。他见一名青年拔剑向他刺来,弯腰惊险避过,另一名青年也策马斜刺里杀到,刚摔下马的青年还在喊疼,站不起身。

一对二,还不难,彭镇浩心想。他左手在马鞍上一撑,身子打横,半空中一个旋踢,将侧面来袭的青年踢下马。刚才挥剑落空的青年拉了缰绳,回身劈了一剑,彭镇浩举刀相格。刀剑碰撞,那青年还未收剑,彭镇浩一把抓住对方胸口,将之扔下马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甚是迅速。彭镇浩见后面追兵将到,拔出刀来,在剩下两匹马上各砍了一刀。两匹马吃痛,放足狂奔。彭镇浩纵马而去,心想:“若是寻常盗匪,这够让他们知难而退了。”

不一会,彭镇浩追上车队。钱六眼中满是佩服:“彭老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这事怕没这么简单。”彭镇浩心想,“白若兰肯定藏着秘密。”

他回头一望,果然,后方沙尘扬起,显是对方追来了。

车队终究不如马快,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得找个利于作战的地方才行。彭镇浩指着远方一座破屋,喊道:“到那边去!”

四辆车十二个人停在破屋前,彭镇浩确认了一下,那是间两层楼的野店客栈,早已荒废,附近无人。彭镇浩下令道:“卸了车厢挡在门口,把马系好,别让马跑了,动作快!”

他吆喝甚急,众人知道事态紧要,纷纷动了起来。彭镇浩又喊道:“白姑娘,你躲进去!”

白若兰进了破落客栈,众人把车厢卸下,塞住大门。有人问:“这样我们怎么进去?”赵丰骂道:“□□娘的傻鸟,爬窗户啊!”

众人把马系在后院,爬窗入内。彭镇浩见对方已经来到,其中三匹马上各坐着两个人,料想是之前被自己夺马的三人。

彭镇浩一个翻身跳入屋中,喝道:“看好门窗!”

他方才展现武功,众人甚是惊异,没想到赌场前的一日保镖竟有这么好的身手。此刻他又是镖头,自然听命,十名镖师各自守在窗前。

马队靠近客栈,并未进攻,只是绕着客栈走了几圈,彭镇浩知道他们在勘查地形,显是江湖老手。他算了算人数,二十二个人,恰好是己方的两倍。

这可不好对付。一日保镖多是找不到活的侠客,本领有限,如果对方只是寻常马贼或许还能应付,但人数上却是劣势。幸好他们占了地利,对方一时也不敢贸然来攻。

如果不是寻常马贼呢?

彭镇浩想到白若兰,一把拉过她,道:“跟我来!”

他将白若兰拉进二楼客房,白若兰道:“你该不会现在才想要我吧?”

彭镇浩问:“那群人是来找你的?”

白若兰咬着下唇,沉默半晌,缓缓点头。

彭镇浩又问:“那都是什么人?”

白若兰道:“我夫家是九华派的二少爷。”

彭镇浩只觉得一阵晕眩。他终于明白当晚自己为何会退缩,因为他察觉到这女人身上带着麻烦。她不但成了亲,还是江湖门派的少夫人。

白若兰接着道:“我爹是湖南天龙帮的掌门。昆仑共议后,三代仇怨化消,衡山要与武当交好,便教底下门派相互结亲。三年前,我爹把我嫁给了九华派的二少爷。”

彭镇浩知道这种事。怒王死后,各派争夺地盘,彼此攻伐杀戮,结下不少仇怨。昆仑共议之所以定下仇不过三代的规矩,就是要让这几十年争斗作个了结。非但如此,九大家还让底下小派门相互结亲,以示友好。

彭镇浩道:“你不喜欢那个男人,想回家,就逃了出来?你绕道江西,就是要避开武当辖内九华派的眼线?”

白若兰道:“你不知道我丈夫是个怎样的人!”说着恨恨道,“他根本不爱女人!成亲三年,只有被逼急了他才肯碰我,一年也不到三次!”她幽幽道,“那晚去找你,也是我真想要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彭镇浩瞪大了眼。“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他心想,“所以外面那些人都是正规的门派弟子?”这非比寻常马贼,十个一日保镖决计不是对手,一交战怕要死伤不少。

他从楼上望下去,果然底下已有五六人脸色苍白,连握兵器的手都在抖。这样下去,只怕对方一杀进来,立时便要投降。不,甚至对方还没杀进来,便已经投降了。

彭镇浩一咬牙,问道:“你还有多少银子?”

白若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彭镇浩急道:“两钱银子别指望人家为你卖命!全拿出来,快!”

白若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彭镇浩算了下,约莫二百两左右,问道:“就这些?没了?”

白若兰道:“没了。”

“你知道什么比死还可怕吗?”彭镇浩看向楼下,“就只有穷了!”

他走出房间,站在楼上高举银票道:“弟兄们,这里有二百两银子!击退了外面那帮马贼,保住了白姑娘,大伙就分了它!”

众人听到有二百两可分,精神大振,心想对手不过是寻常马贼,一对一应该不难,加上还有彭镇浩这个高手坐镇,未必不能得胜。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彭镇浩明白这道理。只是他也知道,面对那些正规弟子,这些一日保镖只怕不是对手。

“二十几个,怎么打才好?”这难题一时费解。幸好对方并未急着进攻,只是站在三十丈开外观望。他正怀疑,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道:“里头的前辈,请出来一会!”

“前辈?哪位前辈?”他犹在怀疑,只见众人将目光投了过来。又听到外头人说:“就是方才伤了我们三位弟兄的前辈!”

“操他妈的□□毛!”彭镇浩骂了出来,“老子才二十七岁!”他一想,这才明白,原来刚才露了一手绝技,让对方高估了自己这群歪瓜劣枣的实力,所以迟迟没攻入。

这或许是个机会。彭镇浩道:“我去会会他们。”

“你不会丢下我吧?”他回过头,看见白若兰闪着一双泪眼道,“你不能把我交给他们,那不如杀了我算了!”又说道,“你不帮我,我就说你坏我清白!那晚我从你房里出来,大家都见到的!”

“我领了你三钱银子一天,跟下面的人不同。”彭镇浩叹道,“我定当救你。”

他翻身下去,在梁上一点,轻巧地从窗口窜了出去。他故意显露武功,一方面安自己人的心,另一方面也要吓吓对方。

他从窗口窜出,落在屋外,众人见他轻功如此了得,俱是佩服。一名青年走上,拱手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哪个道上的?堂口怎么称呼?”

彭镇浩道:“我姓彭,名字不用提了。这里谁管事?”

一名中年人越众走出,道:“在下九华派元禁。先生为何打伤我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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