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1/2）

大概是因为在新闻台上又被记者揭翻了一波悲惨身世的缘故，加迪尔痛苦地发现自从他红着脸（被胡乱的会场给闹得）回到更衣室里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过于同情，到了一种让人更加不好意思的程度。

他在心里叹着气，接受众人宛如在摸新生小鸡仔一样轻柔的摸摸（？），和异常怜悯的眼神，努力装作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但没过两分钟就彻底失败了。

“马里奥，我，我自己能穿袜子！我也能自己喝水——”

“呜呜呜呜呜呜，好可怜啊，我们加迪尔，呜呜呜呜……”

格策还是很伤心很伤心，他不能冲出去和别人打架，就只好将一腔怜爱都倾泻给了加迪尔，恨不得真的把他当成小宝宝一样抱起来伺候。

加迪尔连夜扛着火车头逃跑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秉持着普普通通对待他的克罗斯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了。加迪尔感觉大家沉重的爱快让他喘不上气，只想躲到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去，和从来不会表露出对加迪尔同情的克罗斯待在一起。

于是刷鞋二人组在小小的专用清洗间里相遇，就像是两只德国本土大灰兔里两只变异的白色小兔子，咕叽咕叽地钻到了自己的小吴

克罗斯在场上明明还和他主动说话、抱了一下来着，这一会儿却又绷紧了身体一眼都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默默地缩在墙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鞋子，可以说是高度心不在焉。

加迪尔也没能集中注意力，他一边慢吞吞地给把自己的球鞋一戳一戳地泡进水盆里，一边悄悄地抬头去偷瞄水池另一端的宽宽脸。第三次还不是第四次抬头的时候，他一下子撞进了对方湛蓝的眼睛里。

“我不想和你说话，加迪尔。”

克罗斯神情暗淡、又干巴巴地说，加迪尔愣了一下，顿时有点难堪地低下了头，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又听到了克罗斯用更紧绷地声音说道：

“但是我又真的好想和你说话，加迪尔。”

小漂亮：？

他开始感觉自己的耳朵或者是大脑最起码有一个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听到一个速来说话很明白的人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克罗斯已经满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及加迪尔下意识的往后靠了一下后背，但被冰冷的水龙头抵得肉疼了一下，于是立刻弹了回来。克罗斯站在加迪尔面前，看都不看一眼就精准地侧身关掉了水龙头，看了他半天，才轻声说道：

“你把我的脑子搞得乱七八糟，这感觉真讨厌，加迪尔。”

“……我，对不，我……你，你果然还是觉得我讨厌……”

说不受伤是假的，加迪尔很少会有这么明显的心情下降时刻，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巴里的肉，让自己不要没出息的鼻子一酸红眼睛。而克罗斯依然在纠结地皱着眉头，很沮丧地继续盯着加迪尔说：“你太讨人喜欢了，我好喜欢，但又不喜欢这样。”

加迪尔：……

今天的toni就是不能做个不矛盾的捋直舌头人，是吗？

但他很害怕又把对方给吓跑了，所以就只是乖乖地站在这里忧愁地也盯着他看，并不敢出声和乱动。克罗斯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后越靠越近，直到贴在了加迪尔面前。

他俩现在又有点像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待在球场上，因为胜利带来的荷尔蒙而兴奋相拥的时候了。但是情况毕竟是不一样的，当时是万众瞩目，可现在却是一起挤在一个逼仄的小水池台旁边，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旁边水龙头时不时滑落水珠的滴答。

克罗斯伸出手来拥抱了加迪尔。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这种清理间当然没开空调，两人的身上都泛着潮湿的热气，加迪尔没闻到克罗斯喜欢用的那种寡淡男士香水，只闻到了沐浴露和香波混合的气味，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朝气蓬勃的温度。心脏声真的很像敲鼓或者打雷，加迪尔很迷惘，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拥抱，但他没有推开对方，反而是在愣了几秒钟之后又伸出手来轻轻放到了克罗斯的后背上。

“toni……”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试图开口。克罗斯收紧了手臂，把脸埋到加迪尔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说：“你，你那天为什么要亲我？”

他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生怕听到自己害怕的回答。而加迪尔忍不住把手放到了他的头发上轻轻摸了摸。

“我想让你开心点。”

克罗斯的脸上开始冒热气了，也许这和加迪尔正在说什么根本没关系，只关系到此时他正在拥抱对方，私密的，无人打扰的，在一个小小的、让人安心的世界里。又也许和加迪尔说的话有关系，他永远没法抵抗对方用直白的语气表达“我想让你开心”“我很关心你”，因为这样的话语似乎总在导向无声的“我爱你”。

尽管他知道自己是在自找烦恼，加迪尔显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当被答案被落实的时候，他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了一种安慰与失落交加的复杂情感。

克罗斯希望那个吻就这么烟消云散，他们的关系退回到至交好友，退回到可以在几万人的注视下拥抱和亲吻对方脸颊的好朋友。这样的位置是让人最安心的，加迪尔永远爱自己的朋友，克罗斯想象不出对方怎么会离开一个朋友，却能想象出千百个他拒绝恋人的理由。

“就当之前的都没发生，好不好？”他轻轻抬起头来，凝视着小漂亮说：“忘掉那个吻，然后一切都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