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1/2)

易青拆开所有的信看完,最后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麻木,眼睛干干涩涩,哭也不出来,只枯坐在圈椅中,失神定定看着某处。

萧山在信中,从未说过一个爱字,可每一个字,都在诉说他未尽的爱恋。

他一直以来对娶亲的抗拒,到最后的坚守。

他说,要拿命去帮她,护着她。

太阳西沉,天一点点暗下来,夜幕降临。

沈三娘上前,小心翼翼推开门,举起手上的灯盏,仔细才看清了案几前坐着的易青,忍着担忧,轻轻喊了声:“阿青?”

易青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双眼见到光,一时不适应,不禁眨了眨眼睛,干涩到痛,茫然地啊了声,像是后知后觉,问道:“天黑了?”

沈三娘听着她暗哑的声音,心一抽一抽地痛,走进屋点亮灯盏,强笑道:“天黑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长寿赶了路,吃了碗汤饼先去歇息了,晚上就我们两人吃饭,我让陈嫂去把饭菜送到这里来可好?”

易青动了下,发现全身骨头缝都扯着痛,端起案几上的茶水喝了口,早已经冰凉的水入喉,缓解了些嗓子烧灼般的难受。

只是心中依旧沉甸甸的,压得难以喘息。她根本没有听明白沈三娘在说什么,愣愣地道:“阿娘你在说什么?”

沈三娘哀哀看着易青,虽然她原来也消瘦,看上去却还有些活力。现在她像是所有的精气神被抽干,只剩下了空洞的壳。

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只哽咽着叫了声阿青,就难过得泣不成声。

易青怔怔看着沈三娘的眼泪,不明白她为何要哭,呆愣着不知所措。

沈三娘转过头去,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转身出去吩咐了陈嫂几句。很快陈嫂提了炉子进屋,端来了酒菜,将屋门带上,然后走了出去。

沈三娘倒了杯酒,自己先一口喝尽,再拿另外的杯子倒了一杯,递给她道:“你也喝吧,我们两人,向来都循规蹈矩,一步都不敢踏错,今天什么都不管了,拼着都醉一场。”

易青接过酒杯扬首喝光,梨花酿酒烈,她喝得太急,被呛得咳个不停,呛得眼泪汪汪,抬手随意抹掉,缓过气,笑道:“这酒真够劲。”

她的笑比哭还要难看,沈三娘心痛得揪成一团,又倒满了酒,低低问道:“阿青,萧山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啊?”易青愣住,片刻后平静地道:“他早就知道了,他说要站得更高,好护着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他太傻了,我不需要他护着,他更没有必要把命都填进去。”

沈三娘手颤抖着,几乎连酒杯都握不稳,说道:“阿娘对不住你,以一己私心,将你推入了现在的境地。你现在瘦得跟鬼魂一样,连月事都停了,男不男女不女,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

你是小娘子,却没有一天穿过罗裙,贴过花黄。天下女人的命运,与你有何干,要你瘦弱的肩膀去挑起来,去承受这些重担。”

易青靠在椅子上,手无意识转动着酒杯,脑子里混沌不清。

她说不出安慰沈三娘的话,她自己也弄不懂,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沈三娘也赔上了自己的一生,她们从易家村杀出一条血路,直到她站上了朝堂,虽没有万人之上,也足够引起所有读书人的艳羡。

易青知道,沈三娘有句话说得对,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以前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早已记不清楚。从五岁上学堂起,就从未停歇,拼着命努力上进。

她握笔手指上的茧,一年比一年厚,写秃的笔,一年比一年多。而她的身体,也一年比一年差。

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从读书到朝堂,偏偏这条路,还看不到尽头。

好累啊。

可是萧山...,想起萧山,丝丝的痛楚从心底蔓延,散到五脏六腑。她靠在椅背里,仰头望着头顶的藻井,深深呼吸,努力抑制止不住的颤抖。

“阿娘,你回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易青拼劲全力,说道。

沈三娘眼睛死死盯着匣子里的那堆信,与摆在旁边沾血的木钗,后悔心痛几乎将她淹没。

曾有过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为了易青去了战场,最后死了,最后陪伴她的,是一根他亲手雕刻,却沾满了他身上鲜血的木钗。

这些年易青活得太过压抑,悲伤欢喜都忍着,此刻也一样,连伤心都要努力掩饰。

不管是安慰,还是歉意,沈三娘觉着说出来都太轻飘飘,半晌后终是说道:“好。”

收拾好案几上冷掉的肉菜,将下酒小菜与酒留给了她,走了出去。

易青直接提起酒壶,一口气喝下了半壶,趴在案几上,像是受伤的小兽,拼命喘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