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1/4)

西边的天色被彤色染遍,云低压城,远处天边与山峦连成一条线。一阵晚风吹过,阴影将马车的影子拉得斜长。晚归的鸦雀凌乱四飞,明明虫鸣声已起,场面却莫名一片沉寂。

章谨彦眨了眨眼睛,温和中暗藏打量的眼神落到周攻玉的身上。

只见马车的前方一个身量气场俊秀的年轻男子一身白布长袍,乌发星眸,唇如墨染。天边熹微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一块美玉,清隽俊逸得仿佛不似真人。章谨彦其实也十分诧异,在晋州这样一个小地方居然藏着如此出众的人。

“哦,玉哥儿啊?”老爷子从马车里伸出头来,“琳琅在后头呢,你莫在前面挡路。”

周攻玉的目光从章谨彦身上挪开,落到老爷子的脸上,老爷子一双眼睛正狡黠地看着他。他顿时喉咙一哽,跟老爷子颔了颔首,转身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安琳琅正窝在马车里睡觉呢。古代的马路不似后世平坦。马车跑起来颠簸得厉害,安琳琅怕难受上车以后就睡着了。周攻玉掀开车帘子只见里面的少女半靠在窗边,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蜷缩成一团。小脸儿往后仰着睡得正香。浓密的眼睫被光色照着在眼睑下面落下纤长的影子。红唇微张,正在轻轻吐着息。天边熹微的光拢在她身上,安详而甜美。

周攻玉眉宇之中的冰霜一瞬间化开,嘴角微微勾起来。

赶车的是周攻玉收缴的那个姓吴的车夫,自打被周攻玉教训过以后就乖觉得不得了。从不提回京或者回金陵的话,只听从周攻玉的吩咐做事。他也算是有眼力的人,自己这个新主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为了周攻玉背叛安玲珑,他心里是一点犹豫不决都没有。

再说,这里头的姑娘没人比他更清楚是个什么身份。这可是他的主家原配主母唯一的嫡女,跟着安琳琅可比跟着安玲珑一个庶女要有前程得多。往日他没那个资格到嫡女名下做事,如今也算因祸得福。

“公子。”吴老三恭敬地下了马车行礼道。

周攻玉瞥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上了马车:“走吧,回食肆。”

所谓的派人去村里叫安琳琅回来,这个人就是吴老三。吴老三到底是官家调.教的奴仆,常年在外走动,做事比小梨南奴要稳妥得多。

吴老三抬手放下车帘子,上了马车便甩了马鞭:“驾~”

前面的几辆马车也已经动了,吴老三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到了西风食肆。

城门口到西风食肆走大概一炷香,到了门口已经临近酉时。

夏日里天素来黑得晚,这个时辰点儿还不至于太黑。老爷子祖孙俩人在马车里掀开车窗帘子,一眼就看到悬挂在食肆正门上面的牌匾。屋檐下的灯笼泛着昏黄的光。章谨彦一眼就看到了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不禁发出喟叹:“好字!当真是好字!”

“这是玉哥儿的字。”老爷子一副炫耀的口气道,“这小子也不晓得是哪个名家教导出来的。”

“名家教导?”章谨彦虽然跟着过来,但其实对老爷子在武原镇的种种井不知情。对于安琳琅,相处了快十多日,他或许算有一定的了解。但对于周攻玉这个人他当真是一无所知,“他不是方家人?”

老爷子听到这个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他迂腐这小子还真傻给他看!

“你看玉哥儿这字这人,别说乡野村夫,这是一个小家族举全家之力都不一定教养出来的人。你小子那看人的眼力劲儿到哪去了?”虽说老爷子嘴上总骂章谨彦迂腐,实际上,这小子其实是他几个孙子里最疼爱最喜欢的一个。章家的得意子孙,到这里却装傻给他看。

章谨彦被祖父骂了一句面上赧然,他只是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祖孙俩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字才慢吞吞地下马车。

这回他们过来一路是轻装简行的。除了两人自己,就只有四个贴身伺候的仆从兼护卫。仆从的马车在最后面,西风食肆门前的空地不算很大,需得前面的马车安置妥当了才能让后面的马车过来。

食肆的伙计立即过来将祖孙的马车牵到后院。安琳琅的马车才走过来。事实上,车子一停下来她就醒了。但是感觉到自己现在的姿势,她硬着头皮没有睁眼。

只因一睁开眼眼前就是一个白皙修长的脖颈,突出的喉结近在咫尺,随着男子的呼吸而略有震动。安琳琅鼻尖充斥着一股清冽得仿佛松雪的气息。她很熟悉,是玉哥儿身上独有的气息。安琳琅不懂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人就玉哥儿的怀里了?还是以这种抱小孩儿的姿势?

周攻玉其实已经感觉到她气息的变化,但是没有拆穿。就以这样的姿势打横将安琳琅抱起来,广袖盖住安琳琅的脸,就这般抱着轻巧地下了马车。

马车外的天晦暗得只看得见一丈以内的路,周攻玉抱着人绕过前庭直接从巷子里进了食肆。

章谨彦立在门口目送着两人背影的远去,微微翘起的嘴角垂下来。

转头刚准备往屋里走,就看到老爷子在屋里正对着大门的方向看着他。

“祖父?”章谨彦一愣。

老爷子端坐在座位上,正在为自己斟茶。

大堂之中已经掌了灯,灯火通明。他的目光顺着门口挂着的画作一副一副地看过去,眼中微微闪着幽光。然后落到自己的得意孙子脸上,叹了口气:“先过来坐吧,来尝尝这菊花茶,味道着实不错。”

章谨彦闻言在老爷子的对面坐下,一杯青绿的茶水被推过来,闻着有一股微微苦涩的花香。

“你看看这墙上的画,”菊花茶煮的委实不错,入口微苦但齿颊留香。一杯下去,满身的疲乏和燥热都仿佛随之消散,“比之你自己的画,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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