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2)

大家都是在现有的框架下,考虑遇到陈氏的案件时,该怎么应对。

齐翁与林山长的用意非常明显,两个班的所有学生,不出意外以后都会考□□名出仕为官。从地方做起,免不了要断案,事先增长见识,比只死读书,考□□名后直接去当官,就多了许多实际经验,不会只照本宣科想当然。

对于官场来说,同一个地方是天然的派系,同窗之间的关系也更加紧密,彼此之间互相扶持,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易青所求与他们自然不同,独木难支,她不会天真到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改变整个大周女人的现状。

现在话语权全部掌控在男人手上,而且她所谋求之事,可以说是侵犯了全部男性的利益。

就算是大周天子,也不敢轻易改变律法,与所有的既得利益者作对。

她仔细观察着所有发言之人,寻求以后可能的合作伙伴。她不求他们能全力支持她,只求在她为女性谋求某项权利时,他们能不站出来反对。

争论愈发激烈,这时萧山站了起来,声音高亢洪亮,问道:“现在的规矩礼法,就一定是对的么?”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易青也有些讶异,他们一直安静坐着,她没想到他会站起来,问出这样的话。

萧山面色沉静,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

屋子里鸦雀无声。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千百年存在的规矩礼法,谁也不敢质疑。

齐翁与林山长彼此对视一眼,眼神复杂。齐翁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易青,斟酌片刻后,说道:“易青,你且说说自己的想法。”

易青深吸一口气,她没有如其他人那样只站起身,而是走到了屋子中央,先朝齐翁与林山长一礼,再抱拳朝所有人见礼。

“我年纪小,见识也浅。听了诸位所言,我亦从中受益良多。对于萧山先前所言,我倒能肯定回答,现在的规矩礼法,肯定有错处。”

屋子里的人悄悄议论起来,不时看着她指指点点。

易青却全然不顾,从容不迫朗声道:“时也易也,朝代更迭变幻,从有天地之时起,人都在一直变化。仓禀实知礼节,人是在不断变得更好。就拿科考的规定来说,前朝与今朝都已有巨大改变。

那为何我们还得守着许久不变的规矩,始终一层不变?府衙的惨案,又岂是偶然。

女人也是人,与你我一样,是活生生有血有肉之躯。他们不是死物,她们也知道礼义廉耻,被卖出去与人同房产子,被视为牲畜,可曾有人问过她们愿不愿意?

正因为不拿女人当人看的律法,才会令多少女人因此丧命,还有多少女人此时正在承受悲惨的命运。等到她们忍无可忍时,又会有多少陈氏再次出现。

大家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你有贫穷的亲戚,家中女性被典出去,靠着出卖肚皮生子赚银子,而且这件事本身就合理合法,你却真能等闲视之吗?

再者,自古孝道为先,圣人言父慈子孝,父在先,子在后。子不教父之过,李大没有先承担起抚养教化之责,又有何脸要求陈大郎孝顺他!”

所有人都安静看着易青,她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清秀的脸庞上发着光,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圣人言,读书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做人与做学问是一样的道理。我们有父兄,也有母亲姐妹。我们先得是人,最后再分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