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2）

易青满脸懵，难以置信地轻呼：“阿娘，我是小娘子啊！”

沈三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恨铁不成钢厉声道：“小娘子又如何，小娘子就不能读好书了？阿娘当年要是有读书的机会，定不会落到现在处处受人欺负侮辱的境地。”

易青想起她们在村子里的现状，心中也不好受。不过沈三娘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急着解释道：“阿娘，那考试的时候怎么办，要是搜身检查，不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了？”

沈三娘松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笑着说道：“人小鬼大，竟操心起这些没影儿的事来。你阿爹读过书考过学，他跟我提过考试的一些规矩。

先前考试的时候为了防止舞弊，曾搜过身。后来遭到读书人的反对，认为有辱斯文，就没有再继续，你不用担心这些。

阿娘让你读书，一是明事理，二是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人才不敢来欺负你。”

易青道理都懂，可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她也知道考科举有多难。

穷苦人家的孩子，不管在什么时候读书，都是一种负担。现在家里只靠着沈三娘种花做针线活，供她读书也太过辛苦。

村子里的人也不全如易进忠一家，方便的时候也会对他们孤儿寡母搭把手。可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大家子要养活，出点力气还行，要是谈到钱，估计都避之不及。

易青看着沈三娘消瘦的面庞，心中实在难过，愤愤地道：“阿娘，为何族长一家总欺负人，大家都姓易，我们又没有得罪他。他实在太过分，不如干脆去告官，阿爹以前是秀才，总有人会帮咱们。”

易进忠读了几年书，能写会算，得以做了易家村的里正。大女儿嫁给了县衙里一个管钱粮的小吏做填房，大儿子易庆文靠着姐夫帮助，得了个帮着衙门收赋税的差使，小儿子易庆武则在县里的街上，帮着收市银。

两个差使都是肥差，又有县衙的关系，虽然村子里看不惯他的人很多，他还是做了易氏一族的族长。

后来易璋考中了秀才，易进忠自比不得有功名的读书人，有看不惯他的人要推举易璋为族长，后来他生病去世，此事自然作罢。

易进忠心胸狭窄，自此恨上了易璋，连着沈三娘与易青也一并恨上了。

易璋病逝之后，易进忠更加歹毒，想把沈三娘改嫁给他兄弟易进良。沈三娘几乎没一头撞死在易家祠堂里，最后村里其他人实在看不过眼，出言相帮，此事才算不了了之。

易进良是易进忠爹娘的老来子，年纪跟侄儿差不多大，被爹娘当成眼珠子般宠着，是出了名的无赖浪荡子。平时好吃懒做，看到酒更是没了命。几口马尿一下肚，爱发酒疯打人。

一个妻子被他打得遍体鳞伤，逃出来的时候掉进河里淹死了。一个身怀六甲，被他打得一尸两命，连个后人都没有留下。

易进良的丈人家找上门来要说法，他躲到易进忠家里，靠着这个大哥出面威胁利诱，出了些银子赔偿，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连着两房妻子都被他打没了，连媒婆都怕丧了天良，不肯再帮着他做媒。

后来，易进良吃多了酒，掉到粪坑里淹死，乡亲们无不拍手称快，说是他招了报应。易进忠没了这个到处惹事生非的弟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怪上了沈三娘。

那晚易进良在易进忠家吃酒，酒一上头起了邪火，想要松快松快，念着沈三娘娇软的身体，连酒都不吃了，朝着她家奔了来。

易进忠把易进良的死，也怪罪到了沈三娘头上。若不是因为她长了一张狐媚子脸，易进良哪会丢了性命。

沈三娘有刹那失神，怔怔盯着易青，片刻后回过神，她不愿意那些污糟事脏了易青的耳朵，说道：“官字两张口，平头老百姓在衙门里没门路，想告状可没那么容易。不送些钱财，说不定连状子都递不到大官面前去。

就算是胜了，顶多不痛不痒训斥对方几句，罚几个银子，再回到村子里来，还得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两人又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他们真动起手来，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阿青，你要记着，自古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求人不如求己，你阿爹生前的那点子关系，要用在刀刃上。别人帮你，是你值得帮，你身上有能回报给对方的东西。

因着同情心帮你，那是在施舍，可怜，也只能施舍一次两次。你见着街上的乞丐，开始觉着他可怜，看多几次，你也就习惯了。”

易青大受震撼，她就算有两世的经验，堪称见多识广。可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洞悉人心，都被沈三娘虐成了渣渣。

事情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易青觉着，她还得继续修行，小手撑着下巴，彻底蔫了。

沈三娘见易青小脸苦巴巴皱成一团，不由得失笑，将西瓜往她面前推了推，慈爱地道：“男忌双，女忌只，你今年五岁，冬日入学刚刚合适。先生的束脩阿娘也已经备好，不用你操心。快吃西瓜吧，等会上面都是飞虫。”

大黄前腿搭在矮桌上，伸着舌头贪婪地望着西瓜，易青见它那馋样，愁肠百结中，仍噗呲笑出了声。

她掰了一小块放在桌旁，大黄舌头一卷，飞快吞了下去。

大黄也算得上家里的半个家人，平时有好吃的都会给它一口，沈三娘没拦着，只说道：“少给它吃这些，仔细坏了肠胃。你吃完了就把树底下的木樨花收起来，阿娘给你做蜜渍木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