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只阿雀(1/3)

谢小将军同燕世子大打出手,双方各有折损,乃至最后惊动天家,不得不由襄城公主出面调解——此事很快传得满城风雨。

至于个中缘由,亦是众说纷纭。

一说昔日谢家率军大破武安关时,曾与燕王兵戎相见、劫其为人质,双方彼时已结下仇怨;另有说法,则称二人是为一绝色女子争风吃醋。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有人搬出昔日襄城公主与谢家子青梅竹马、曾有婚约的秘事。众人震惊之余,消息亦不胫而走。

口口相传,添油加醋,似却将两人之良缘错付、造就一出堪比梁祝的缠绵情话。

这番“两虎相争”的背后真相,因此也愈发显得诡谲离奇起来——

凤鸣阁内。

一众少女围住阿雀。

你一言我一语,足胜过百鸟绕梁,直吵得她捂住双耳、摇头不已。

“谢阿雀,我的好阿雀!别走别走,你且说说,你家大哥真与那襄城公主许过婚么?外头传的那些、那些……可是真的?”

“那天的事后来究竟如何收场?我只听我阿爹说,那日天家急召数名京官入宫,至子夜方才遣散离去,后便草草结了定论,将世子身边数名近卫处置了。事实当真如此么?天家竟如此偏袒你大哥?”

“什么偏袒!文竹,你说这话我却不爱听——谢小将军是熹真良将,他燕国质子算什么?于两国无助,于万民无益,听说在我鹤山书院亦少见其**文练武,日日不是蹴鞠场上借势争锋,便是去那沧烟楼、凭风栏……此等寻花问柳之地夜夜笙歌,难不成还要为了他贬谪谢家将军么?”

“好呀,聂沅,你这话说得当真义正辞严。可说给我听有什么用?有本事出去说说!说给夫子、说给谢将军、说给天家听听。”

“你!”

“我什么?我可不像你,做事拐弯抹角,只知对我这等小女子仗势欺人。”

少女手指纤纤,绕过鬓边一缕黑发,娇声笑道:“怎么,你嘴皮子这样厉害,那日也不见你像谢阿雀般冲上前去,和人家燕世子一较高下呀?”

……

当日纷争过后,谢沉云在家中养伤。凡外人探望,一概闭门不见,如今看来倒是少了许多喧哗纷扰。

可怜阿雀人在书院,又勉强亦算“当事人”之一,却当真躲无可躲:凤鸣阁里从未如此热闹过。来的十个有九个,大都是旁敲侧击问她大哥如何、襄城公主如何、乃至燕折华如何如何。她烦不胜烦,四处却皆有人打量观望,连睡个午觉亦不安稳。末了,只得借口头痛,便又左拐右拐,最后悄然从琴房后窗跳窗溜走。

原打算到后山躲躲清静,她脚步因此飞快。

结果却也没跑多远。

冤家路窄亦不过如此。她干好事坏事,路上总能碰着“途经此地”的宋守常。

两人四目相对,眼见着惊呼声将起,因怕他大惊小怪,张嘴喊人惊动守山人,她只得一个劲以手指抵住嘴唇、比着“嘘”声,又赶紧示意自己是来帮手,同他一起挽起袖子、钻进草丛,不多时,便帮这不干正事的宋家小儿捉住好一只蟋蟀王来。

这才勉强算是堵住他嘴。

“行啊你!谢阿雀!”

宋守常提着蛐蛐罐,乐得牙不见眼,大力拍着她肩膀,小声道:“你念书的本事不行,捉蛐蛐儿倒是有一手,改明儿我赢了聂景那孙子,一定请你去天香楼大吃一顿,如何?”

阿雀却依旧兴致缺缺。只手中不知打哪拾来一根木棍,左右击打草丛,又闷头往前走。

“你邀别人罢,我可去不成。”

“……咦?”

宋守常一愣。

原以为这厮定要满口答应,却得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登时拉长音调、又颇稀罕地上下打量她一眼,快步追上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谢阿雀,你平日里巴不得天天往外头疯跑,我这会儿光明正大邀你,你不去?”

他瞧她面色不佳,蔫头蔫脑。眼珠儿一转,忽又笑着摇摇手指,“难不成你又惹祸,被你二哥禁足了?——哦,我知道了,为你大哥那事?”

“……”

“我说你啊你,谢阿雀,平时几多小聪明,怎么这会儿却犯傻?你与你那大哥不才见过几次,虽是一家人,可哪里轮得到你个晚辈给人家出头?你看你,好心没好报了吧?我爹说过,你二哥可是个精明人,脑袋灵光得很,你大哥和燕世子交恶,那往小了说是小辈斗气,往大了说,可是动辄影响两国交好的大事。燕王得了襄城公主,好不容易才愿意向熹真俯首称臣,天家英明,才不会叫小辈们坏了大事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想也是,你二哥才不乐意做,也铁定不让你做。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大话,教你二哥好生收拾了一顿?”

阿雀低头不语。

被人踩住痛脚,更是懒得理睬这三言两语处处戳心的可恶小儿,顿了顿,脚步迈大,又几乎有鬼在追般,头也不回,往山后密林一溜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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