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识（1/2）

回到家中，借着昏黄色的油灯，李远摊开了信，盯着银月的笔迹细细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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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条不造作，气势也不恢宏。

整体取平和之态。

每个字看过去，却有一股锐利开张的意味蕴含其中。

但细观其用笔，却又极委婉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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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湖海，天空大地。凡人能知能触。

可天地灵气，或者说天地之息，感知者缪缪。

自天地诞生以来便弥漫世间的灵气，如同群山一般，巍峨连绵。仿佛浩海一样，随潮涨落。犹如呼吸一般，一起一伏。

而凡人却无法触碰，甚至无法得知它的存在。

修行之人提纯识海、通透雪山，第一次明悟到天地灵气的存在。便是初识。初识之后，才能说此修行之人正式站在了修行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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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解。

李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从第一个字看了起来。

那是一个“我”字。

第一笔是一个浓墨的短撇。

向右下方落笔，翻锋，再向左下方缓缓探出。

李远盯着它，顺着笔势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新构筑其形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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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传来了雨滴落在葡萄叶子上的沙沙声，开始时很小，一会儿便淅淅沥沥连成一片，虫子的叫声渐渐偃旗息鼓。

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风吹树木的萧萧飒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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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远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些东西的边缘。

是自己之前练字时未曾接触过的。

或许也是自己之前几日努力修行却一直不得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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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风雨骤然而至，纸窗被雨点击在上面，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李远此时疲乏至极，脑海却一片澄明毫无杂念。他试图起身去将窗户关得牢固些，起身时却瞥到了那油灯的轻轻一晃。

李远怔怔地看着油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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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个呼吸，少年再次回头望向摇曳烛火下的字迹。

他却是终于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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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势连绵，气息不断。

一股清新明净的气息从上而下，贯穿整封信的小字，自此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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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连绵不断的又岂仅仅是字间的气息，仿佛天地间一层薄薄的膜障，被轻轻捅破，李远心神微散。他清晰地感到了，那弥漫于天地之间的，构成世间万物的混然之气。

这混然之气色调黯淡，却又清新明净。它意境寂寥冷落，却又争相繁茂。它气息严凝，却又宁静悠长。

它仿佛包含了世间所有的形容，却又纯粹得如同最初的元始之意。

那混然之气从屋檐间，从油灯摇曳的火苗里，从未关紧的窗缝里蔓延而来，聚集在他的周围，弥漫在他的雪山之中。

那混然之气一直都存于世间，自远古而来，平静悠远。只是他之前从未感知到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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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不需打开《识海初决》，李远也清晰地明白，如何去读用法力写成的留文。

闭上眼睛。

万念俱空。

固守本心。

李远感受到了那天地灵气的起伏，仿佛随潮涨落的大川，好似那天地悠长宁静的呼吸……

在那悠长宁静的呼吸声中，有桌上油灯摇曳着的火苗，有院中雨间舒展着的葡萄叶子，有那随风而来的瑟瑟秋意，烟霏云敛。

李远难以用语言去形容这份混然之气的美妙，世间一切赞美之词都无法描绘其万一。

他想起了那夜穿着黑袍的银月指尖那流萤般的光亮在空中虚画出的繁芜小阵，想起了另一夜银月助自己飞驰于荒野间的官路时那环绕在自己身边的澄澈灵气，虽依旧不能解读，却终究有所明晓。

他亦仿佛看到了巍巍高山与苍茫流水，仿佛看到了春秋交置，丰草绿缛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