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魂飞天外（1/1）
二人转眼来至近前，先诧异地看了宿长缨一眼，又转身面对那女鬼，其中一人高声颂道：“吾乃东岳太灵苍光司命真君座下幽冥二使，汝身已亡，魂归东岳，奉命拘魂，勿要惊慌！”
语调雅致，节奏堂堂。
那女鬼道：“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二人面面相觑，尴尬万分，另一人叹道：“百年未临，不想中土败落至此！”
改用白话解释道：“我们二人是东岳，呃，也就是泰山……掌管泰山的神——司命真君手下的鬼差，也就是勾魂使者，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鬼魂，我们俩奉命来送你到东岳地府，那才是你该去之处，你莫要害怕。”
“我哪里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里！”那女鬼连连后退，惊叫着，转身就逃，一飘老远。
勾魂二使却不答话，同时飞身过去，左右拿住那女生，急急飞奔而去，一人回头冲着宿长缨喊道：“速速回去，莫误子时，切勿对人谈及此事！”
事发突然，宿长缨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四下一片死寂，远处的黑暗深邃异常，似乎能把人吞噬。
这时他才觉得有些恐惧，转身向教学楼灯火通明处跑去，却不想用力过猛，二三百米的距离一步到位，而且身体似乎不受重力影响，斜向上飞去，直奔教学楼的三层。
幸亏天气尚热，窗户开着，他才得以穿窗而入，不料余势不竭，飞跃过自习的头顶，直冲教室墙壁而去。只见墙壁大卡车似的急速撞来，他心里一惊，慌乱中顿足不及，急急转弯，又向门口冲去。
当此之际，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女生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抱着几本书。他反应不及，一头撞了过去，仅仅来得及闭上眼睛……一丝香甜的味道飘过，却没有发生想象中的碰撞，他竟重重地撞在了楼道的墙壁上！
好难看的姿势，活像个被甩在墙上的青蛙。脸及半个头都撞进了墙里，似乎都能闻到墙里面的水泥和石灰的味道，却没有疼痛感。拔出头来，又发现身体也是几乎摔成一张纸人，扁扁地贴在墙上。
回头看那黑衣女孩，却是赤桑，她站在门口一阵愣神儿，似乎感觉不太对劲，左右顾盼，并没发现身后的宿长缨，摇摇头，从地上拾起书，走进教室去了。
“她刚演完节目就来上自习，还真够积极的。”
宿长缨把自己从墙上扒拉下来，心神一凝，身体恢复如初。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站在那里直愣神。
突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动荡，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脚从他胸腑间伸了出来——是一个人从自己身体里穿行而过，如慢镜头一般，走的很慢，看来他的身体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但那人却是茫然不觉，没事人一般，优哉游哉地走远了。
宿长缨站起来，对这那人背影破口大骂，却没人听得到。
好在不是白踩，起码他知道别人看不见自己，而且他也可以穿透人体——这岂不是比隐形人还要爽？！
他一阵兴奋，心念一动，身体瞬间横移进教室，宛若一股狂风穿梭其间，所过之处，桌面上的书页和人的头发，被吹得四零八落、一片狼藉。
如是接连闹了好几个教室，大呼过瘾，又嫌教室空间太小，旋风般冲出窗外，飞越树梢，飘向夜空，一直飘向临川城市的上空。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果然不疼，“哈哈，真是个好梦！”
从小到大，无拘无束，自由飞行，一直是许多人的梦想，宿长缨也会零零星星地梦到过，但每次都是感觉障碍重重，不得尽兴，没有一次感觉这么痛快。
心念稍动，急逾奔马，轻若飘絮，上下四方，进退遂心，顾盼自如。
此刻，明月如钩，悬于东南，宿长缨如列子般御风而行，盘旋破云而上。
苍穹如盖，繁星若嵌，堪比苏东坡《前赤壁赋》里的绝世想象：纵一念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背负青天向下看，偌大的城市都笼罩于一层浓雾之中，无怪乎笑话中说临川“目标不明”呢！
他不由得仰天长叹，却见一弯残月悬于当空，清光如水，纯净得犹如梦幻。
古往今来，多少人对月发出过无尽遐想！虽然科学告诉人们，月球表面是一片荒凉，但广寒宫的传说，依然顽固地守在华夏人心底的某个角落，在某个时候，比如现在，如月华般悄然浸漫，亲切如归。
“到月宫中去……到月宫中去！”一声声诱惑，从心底响起。
是啊，去看看广寒宫的寂寞清冷，去看看嫦娥在桂影间轻舒广袖……身体在无意识中悠悠上升，地面之上，人间的烟尘，在脚底缓缓离去。
宿长缨心底突然涌上一阵莫名恐惧，想挣扎，却有如梦魇般无法动弹。但随即又释然了，这或许真是梦吧！
他是个自主意识比较强的人，平常做梦，都能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所以即使是身陷噩梦，也能置身事外，泰然处之——反正只是个梦而已，任你怎么折腾，总有醒来的那一刻，就当作在看一场电影、一个故事吧！
现在，他也作同样处理。更何况，飞升月宫是个美梦，不是噩梦——真正的噩梦，存在于肮脏的人间，而不是这寂寞深远的夜空。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用身体的每个细胞，感受这难得的清凉……耳边，似乎又有什么动静！
轻轻的，却很急速，字字入脑。
是人声……是有人在吟唱！但韵律很奇妙……
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念经或者应该是某种咒语！
宿长缨警觉地睁开眼睛，四下打量，却一无所获。
“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身还灵。一如律令。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
声音透着清越，却又嗡嗡一片，听不太分明，似乎四面八方有无数的人在吟唱。
吟唱声中，宿长缨的身体竟然慢慢停止。
他隐隐有一种回归的冲动。但吟唱声一停，只是一会儿，身体又开始缓缓向上升去。
吟唱声又起，身体又慢慢停下来。
如是三番争斗，宿长缨的兴趣也被激发上来了，想去看看这吟唱声到底从何而来，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绑住了手脚，不能自由动弹，只在那里干着急。
就在这时，远处夜空处，有如裂开一般，云雾升腾，有三人联袂而来，皆是古代戎装打扮，衣甲鲜亮，绶带飘飘。
中间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须发猥立，面如黑炭，相貌狰狞，犹如鬼厉，手持一枚硕大宝印，跨下竟然是一条青龙，神灵活现，怎么看也不像是三维动画做的！
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