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与鬼共舞凤求凰（1/1）
宿长缨悬在空中，心里大呼：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好大的力气！这个赤桑不愧是探花榜上满五星的神秘指数。
火锅越来越热了，两个人的谈兴也越来越热乎，这时赤桑竟拿出两个小口杯的二锅头，一人一杯，与之对酌起来。
这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傻大个儿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说过这么多话，以至于事后都记不清彼此说过了些什么，但感觉也是越来越微妙。
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宿长缨才知道，原来情人之间的谈话是可以那么的大胆、没羞没臊、没有逻辑而且毫无营养——关键在于说，而不在于说什么。
赤桑说他真有定力，中午发生了那么难堪的事，却从容不迫，淡然处之。
她哪里知道，宿长缨早已经是“难堪免疫专业户”了。不过他只说自己那是摔傻了。
胡言乱语中，宿长缨也了解到，赤桑最近正在为文学院的迎新晚会排练节目，是个歌舞剧，叫做《钟馗捉鬼》，她扮演的正是一个女鬼，而那天晚上，他们之所以看到她在街上咿咿呀呀，还跟鬼似的晃晃悠悠的，就是在练习女鬼的舞蹈。
听到这里，宿长缨忍不住请她表演一下舞蹈，她却笑道：“女鬼有什么好看？我让你看看月宫仙子下凡尘！”说着，腾身而起。
醉眼朦胧中，宿长缨竟真的看到嫦娥仙子在月宫中翩翩起舞，身姿妙曼，长袖飘飘……他大声喝彩，赞道：“《聊斋》里有崂山道士作法，剪纸为月，幻化出嫦娥起舞欢宴，今晚我却是看到了真的嫦娥仙子！”
赤桑脸上笑意更浓，突然腰肢圆转，手指点点戳戳，叫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来！”
宿长缨以为她是叫他一块跳舞，也不想自己根本什么都不会，起身就要过去，却不料阴风陡起，四周突然现出几个孤魂野鬼，一会儿工夫竟聚起几十只！
而赤桑却坐了回来，偎在他身边，举杯共赏。
不错，是真鬼！宿长缨毫无理由地确认。
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是鬼啸如箫，鬼笑似琴，竟然参差是一直曲琴箫合奏曲，配合鬼影飘飘，若不管那森森鬼气，倒是人间难得的奇舞。
忽听缓缓清音，自耳边响起，却是赤桑轻启朱唇，唱起一首歌来——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
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音调古朴而清和，却不失现代节奏感，与群鬼的琴箫合奏配合得丝丝入扣，竟是闻所未闻的好歌。
听到最后一句“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宿长缨心道：难不成是古曲《凤求凰》？
传说《凤求凰》是根据古代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创作的琴曲，流传至今。只是中国古曲空灵飘逸，节奏感于今不合，难为现代人所歌。赤桑这首歌应该是在古曲的基础上进行了现代加工，与香港一代音乐大师黄霑，在古曲《将军令》的基础上，所创作的《沧海一声笑》，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柔一刚，各有妙处。
一曲歌罢，余韵无穷。
宿长缨一问，果然是现代版的《凤求凰》，只是没想到是她父亲的大作，看赤桑如此多才多艺，多半是家学渊源之故。
宿长缨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文艺细胞。但此情此景，只是干坐在这里喝彩，实在有些煞风景，他略一思索，当即吟诗一首——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私奔的故事，长期以来脍炙人口，传为佳话，宿长缨倒是读过。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他入京师、梁国宦游归蜀，应好友临邛令王吉之邀，前往作客。
临邛县当地有一富豪卓王孙，其女卓文君，容貌秀丽，素爱音乐，善于击鼓弹琴，而且很有文才，但不幸未聘夫死，成了望门新寡。
一次，卓王孙举行数百人的盛大宴会，王吉与相如均以贵宾身份应邀参加。席间，王吉介绍相如精通琴艺，请他弹奏，相如就当众弹唱了两首琴曲，意欲以此挑动文君。
“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既罢，相如乃使人重赐文君侍者通殷勤。文君夜亡奔相如，相如乃与驰归成都。”
宿长缨吟诵的诗句据说正是当年司马相如弹琴歌唱的《凤求凰》歌辞，这首诗虽然略带不遇之悲，但是背景故事与此情此景非常符合。
他对古文只是有点小聪明，于博大精深的古文化不过是管中窥豹，但是师父当年为了激扬他的性格，曾经讲过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的故事，要他多学习学习司马前辈泡妞的勇气。
而师父自己则常常吟诵这首诗，因此宿长缨还能背诵得下来，却不想用在了这里，只是与师父当年的落寞悲切状绝对是大相径庭。
听到半途，赤桑忍不住又翩翩起舞，竟隐隐与他的吟哦声相和。
一曲吟罢，感觉良好。
赤桑也醉态可掬地抚掌喝彩，俩人举杯大笑。
忽听得旁边也有人大笑起来，边拍手边赞道：“小妞长得漂亮，舞跳得更好！只是这个大个儿秃子酸得要命，聒噪得让人讨厌！”
宿长缨定睛一看，一帮混混儿不知何时围了过来，在夜色中个个眼睛放光，贪看着赤桑。
赤桑因喝酒的缘故，脸蛋红扑扑的，比平日更添三分可爱与娇羞，无怪乎这些人色心大起。
宿长缨心里猛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