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重团长(2/3)

他特意在“实情”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也是希望这些演员不要夸张事实,得实事求是地将事情说出来,否则这对办案也是不利。

众人表示懂了,然后跟着公安一起回了派出所,留李潇潇和文海燕给文工团里报信。

话剧组里不是每个人都是家在市区里,有不少都是在小县城,平时回家一趟不容易,所以中秋没打算回家,打算趁着这难得的两天假,买点月饼跟水果零食,一起在文工团里庆中秋。

可好好的假期,就被吕洋毁了。

《半边天》这才刚公演了一场,许多人都盼着等着文工团放演出安排,白杨演的是重要角色,而且跟从前演的正派角色完全相反,只要一个观众同时看过《蜕变》和《半边天》,就能知道这名男演员的可塑性是强的。

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白杨一定能乘势起飞,可他现在人却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起飞不起飞了,能不能恢复正常都不知道。

这年头还不像现代那么多极端事件,文海燕从没想过竟然有人能这么恶毒,朝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泼坏水!她又愤怒地骂了几句,骂着骂着一想到自己的队友,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潇潇,咱们现在先回团里吧?”

“不,”李潇潇拉着她的胳膊,往供销社那边走,“咱们借供销社的电话打回去,这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打完电话咱们就去医院。”

“对对,”文海燕一拍脑袋,“我真是急傻了,这都没想到!”

伤者被送院,嫌疑人被押走,军警组合们继续巡查,不再封着路,路面上的百姓们又开始来往。

供销社今天值班的售货员是位男同志,店里今天差点出人命,地上那些残留的浓硫酸都还没干,他也是惊魂未定。

原本打算进来买东西的,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再看看地上的痕迹,都不太敢进来,供销社里一时间清闲安静。

李潇潇和文海燕走了进去,售货员认出了她们,也关心地问了一句:“白杨同志没事儿吧?唉,那男的真是丧心病狂!”

李潇潇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已经送医院了,我们想借供销社的电话给文工团那边打电话,告诉老师发生了这件事。”

“没问题没问题!”售货员连忙让了位置,让她走进收银区,指了指最里端的位置,“在那儿呢,你随便用!”

李潇潇说了声“谢谢”,然后走过去拨通了肖团长的办公室电话。

肖团长很快就接了电话,李潇潇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说:“团长,白杨师兄现在被送去了市一医院,吴芳师姐也跟着一起过去了。其他人现在在派出所做笔录,我跟海燕在一起,待会儿也会去医院那边。”

肖团长虽然心里也十分担心,想马上知道白杨的情况,如果有生命危险的话,文工团这边是要马上通知白杨的家长的。但他也知道,现在白杨的情况如何,还不好说。

“我知道了,”肖团长毕竟年长,遇事镇定许多,声音沉着,“我待会儿马上跟冯老师过去。你们不要冲动,吕洋虽然可恶,但我们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这话刚才重锋也说过,李潇潇连忙说:“我们知道的,肖团长,您放心。”

肖团长又叮嘱了几句,两人这才结束通话。

李潇潇将话筒放回原位,朝售货员说:“同志,我完电话了,谢谢你。”

售货员摆摆手,叹了口气:“客气啥呀?你们文工团话剧组给百姓演了这么多场好剧,都是好同志,没想到竟然会碰上这种事!”

想起刚才的场景,售货员仍是非常气愤:“你是没看见,那男的进来的时候,谁也没发现他准备干这种坏事!他就突然掏出一个大玻璃瓶,大喊了一声‘吴芳’,然后那姑娘就转过身了,那男的就照着她的脸泼!”

尽管已经料到是这样,但李潇潇和文海燕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愤怒,继而后怕——那是浓硫酸,如果泼到吴芳脸上,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果然,售货员也说:“你说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呐?那都不叫人,是畜生!竟然朝姑娘脸上泼坏水,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要命!”

“幸好有白杨同志,”售货员拍了拍心口,又一脸佩服地说,“他反应快,直接转过身用背对着那男的,给那姑娘挡住了,白杨同志是真爷们儿!”

说着,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下一瓶麦乳精,推到李潇潇跟前:“李潇潇同志,你们替我把这个转交给白杨同志呗?我用自己的钱买,送他的,希望他挺过这关,咱们供销社的工友都爱看你们的剧,有个工友特别喜欢白杨同志!唉,幸好今天不是她值班,不然得吓晕过去。”

李潇潇点点头:“谢谢,我们会转达给白杨师兄的。”

她和文海燕一起坐公交到了市一医院,抱着麦乳精走到咨询台,问:“同志您好,刚才有位文工团演员被泼了硫酸,被送到了这里,请问您知道他现在是去哪个科室了,还是已经入院了吗?”

这种事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一个大新闻,更何况是在民风淳朴的七十年代,简直说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白杨背上都是伤,沾不了任何东西,下了车后,重锋将他背进医院,跟车的那位公安紧跟在身边,快速地跟院方沟通,请医护人员紧急救助。

军警护送,加上白杨那张让人眼熟的脸,咨询台自然是印象深刻的,一见又来了两个文工团的人,马上说:“刚才还在孟医生那儿,三楼烧伤外科,现在可能入院,你们先去三楼那边看看。”

“好,谢谢。”

李潇潇和文海燕马上赶去三楼,得知白杨已经住院了,又往住院楼跑,问了一下病房号后,匆匆往上跑,到了五楼时,看到站在走廊外的重锋和那名公安。

李潇潇加快了速度,跑到重锋跟前,撑着膝盖喘气:“团、团长!”

小姑娘额上细密的汗珠,头发也微微有点乱,她旁边的室友也是满眼疑问。重锋知道她们想问什么,主动说:“医生还在给你们队友处理。他没有生命危险的,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住院是免不了的了。”

没有生命危险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潇潇顿时松了口气,朝重锋说:“幸好有团长和小方在,不然……”

重锋旁边那名公安也看着她,她连忙又补充道:“也幸好有警察同志在。”

那公安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出头,听到李潇潇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笑:“咱也没说什么,主要还是重团长和方同志处理得及时。硫酸这玩意儿但凡再拖一分钟,可就不止现在这样了。”

确实,当时如果没有团长和方浩明在,大家都只围着白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这么想着,李潇潇一脸崇拜地看着重锋。

文海燕用力地咳了咳,心想潇潇你这丫头,眼神太明显了,矜持,要矜持点!

重锋又说:“虽然吕洋已经被扣住了,但你们还是要注意点儿。潇潇,尤其是你和你师姐。”

吴芳需要小心,这点她能理解,可……李潇潇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我?为什么?”

“刚才来的路上,你师姐把事情跟我们说了。”重锋解释说,“现在除了吕洋之外,还有那个据说怀了孕的女人,公安这边会调查的,但是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要小心点。”

“你师姐原本打算下乡的,但是因为你们剧组的努力,她又留了下来,而吕洋身败名裂,想要报复。他之所以会身败名裂,是因为你们的新剧。”

重锋顿了顿,看着李潇潇问:“潇潇,这剧是你写的吧?”

这……李潇潇一愣,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没有《半边天》,师姐就退团下乡了,吕洋那对狗男女在一起逍遥快活,当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件事。

因为《半边天》在社会上掀起了舆论,加上她私底下让钱学农做的那些动作,吕洋因此身败名裂。

对于吕洋来说,她确实是一个理由十分充分的报复对象。

而现在吕洋虽然落网了,但还有个怀了孕的小三。在这年头,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男方如果还是愿意娶这女人,那也还好,可要是不娶,那小三就是个单亲妈妈,就算再找其他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那女人也有可能开展什么报复。

李潇潇心里一阵后怕,绞了绞手指:“我只是想帮师姐……”

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原本想着要帮吴芳,所有人都想着要帮吴芳,也为此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可如果今天不是白杨反应及时,那吴芳就会被毁容,而他们这些原本要帮她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李潇潇的脸色变来变去,重锋看在眼中,猜到她可能想岔了:“潇潇。”

李潇潇目光一颤,回过神:“啊?”

重锋冷静又缓慢地说:“吕洋这是犯法,你们没有错,错的是他。”

心里那些纷乱的思绪,被那冷静的目光轻轻安抚,李潇潇在他的话语中慢慢反应过来。

是的,错不在她,否则这就不是法治社会了,而是谁更暴力谁就更有话语权。

李潇潇用力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要把它深深烙印在心里:“嗯,我们没有错。”

她没有错,她的队友们也没有错。

这个社会并不是没有一丝阴霾,这也是这个社会需要守护者的原因。就像今天,解放军和民警全力救助白杨一样。

重锋身上的衣服已经没再淌水了,但看出来来仍是湿的。李潇潇说:“团长,你要不要先回去换一下衣服啊?小心感冒了。”

武装泅渡训练时,在水下和陆地上转换,重锋也习惯那种强度,现在穿个湿衣服也不过是小意思。他说:“不用了,这衣服干得快。”

李潇潇一脸认真地盯着团长那绿军装,寻思着这看起来也没啥特别啊,难道是什么快干的特殊材质?

他们几个还在走廊等着,医生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

文海燕马上朝那医生快步走过去,问道:“医生同志,请问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朝他们说:“伤口现在已经暂时处理了,送医前的急救处理得非常好,会比普通情况的好得快一些,但还是需要留院观察。”

李潇潇和文海燕听了都非常高兴,马上说:“谢谢医生。”

医生点了点头:“不客气,应当的。”

等到了医生的结果,那名公安说:“有结果了,那咱要先走了,回派出所处理这事儿。重团,你现在走吗?一起?”

李潇潇马上转过头看着重锋。

这就要走了啊?

唉,不过也没办法的。团长从军区出来居然都没提前跟她说,看来是真的没空,否则像从前都会顺便见一见她的。

李潇潇目不转睛看着重锋,也不敢露出什么情绪。

然而,重锋看着她,心想也许是因为潇潇比他矮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纤弱,他感觉在自己跟前的不是一个小姑娘,更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连重锋自己都觉得有点诡异,从前男人女人在他眼里都差不多,人就是人,双手双脚两只眼睛一个嘴巴,也就是那么回事了,但自从他找到了潇潇,这小姑娘总是让他想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暖黄灯光下的眼睛星星点点,像落入人间的银河。

捧着大骨头吭哧吭哧吃得腮边鼓鼓的,像快乐的小仓鼠。

能被他完全笼住的纤细身形,仰着头时而略带胆怯、时而带着崇拜地看着他,像需要被保护的小奶猫。

那些从前他只是随意一瞥的东西,他从未放在心上的生活细节,都让这小姑娘的一颦一笑全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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