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一场赌博(1/2)

("在逃生游戏当群演");

绯焦虑得要命。

这已经是她在这片莫名其妙的村落场景中,

度过的第四个轮回了。

每一个轮回都格外漫长,她在绝望与希望的两个极端中反复横跳,最后却总是难免沉沦于绝望的境地之中。即便一切都会重启,

可是,如果这样的重启也注定了她的失败,

那么重启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让她再多遭遇一次失败吗?

就如同之前的牧嘉实一样,绯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这个场景中,

她可以离开;她只是不停地思考着,

如何解开眼下的困境,却没有想过,她完全可以逃离这里。

这是一个有些落后于时代的守旧村落。住在这里的人们,

还保留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传统习惯。这里的人们靠种田收获日常的粮食,又时常会去山上捕猎或者采集。

不过,他们的后一代,有不少都走出了这片大山,接受了新时代的想法与思潮。但是或许是有一些事情出了岔子,

所以,

这片村落反而变得越来越排外了。

按照绯这几次循环调查出来的线索推断,很有可能是因为,

其中一名走出大山的孩子,

因为认为自己的家乡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所以偏激地选择了与父母长辈断绝关系与来往。

自他离开这里,

这个孩子就再也没有回来。

对于这样一个守旧、封闭的村落中的家庭来说,供养这个孩子上学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他们可以在这片小小的区域里自给自足,但是当他们走出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与外界的差距。

所以,

当那个暗地里被称为“白眼狼”的孩子出现之后,这片村落的村长就悲哀地、愤怒地提出,以后不要再送孩子出去上学了。他们可以在这片土地生活得很好。

他们完全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桃花源。

不过,与那个孩子同龄、并且同期出去上学的孩子还有好几个。这几个孩子,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并且家中父母长辈也同意,那么村长也不会故意为难他们。

只是村长仍旧要求,在他们上完学毕业之后,需要回到这片村落。否则的话,就当没有养过这个孩子。

这种极端排外的思想让绯多少有些不理解。但是,她只当这是一场梦境,是个虚幻的地方,所以,她没怎么特别在意这种现象背后的想法与本质。

她只是关注着,她要如何解决自己的困境?

她的身份,是那些外出上学的孩子们的大学同学。这几个孩子在高考的时候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在大学中也来往甚密。

他们的大学同学对这个神秘的村落感到了好奇,因此在大学毕业之后,决定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一次毕业旅行,也算是体验一下纯正的农村生活。

也恰好,这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决定履行自己当初的承诺,回到家乡与父母长辈一起生活。于是,他们在得到了老村长的认可之后,就带着几名关系不错的同学们回来了。

他们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一整辆班车,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村落。

这片村落,虽说本质上排外,但是朴实的村民们,特别是那些孩子们的父母,仍旧对这几个来到这里作客的大学同学十分热情友好。

他们的毕业之旅,在一开始也进展得十分顺利。他们尝试了下地种田,尝试了上山打猎,尝试了在树林中寻找野味,尝试了喂鸡养鸭。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像是一场大型的农家乐。都不用长辈招待,他们那几个从小谙熟农活儿的同学们,就可以让他们玩得开开心心。

整个旅程大概有一个礼拜。日子平平稳稳地度过了前面五天,然而就是第六天的时候,情况出现了变化。

……不,应该说,很多细枝末节的地方早已经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只不过,这几个外面来的孩子,从来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逐步来临。

况且,就连他们自己,也成了危险的一份子。

——他们,为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带来了疯狂。

绯一如之前几次,在第六天的傍晚清醒了过来。她知道,再过一会儿,她所使用的这个身份的同学就要找过来了。他们邀请这些人去吃一顿饯别晚宴。

而这当然是彻彻底底的鸿门宴。

在第一轮循环的时候,绯没有意识到危险性,直接去了,然后死亡。

第二轮循环,她选择了离开,但是直接就被村落中的其他人抓住,再一次死亡。

第三轮循环,她学乖了,各种旁敲侧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疯狂,正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蔓延着。而那些村民,都认为,他们这些外来者的到来导致了这样蔓延的疯狂。

于是,在老村长同意之后,村民们决定先杀死这些罪魁祸首,尝试解决这样的疯狂。

尽管绯已经意识到这场鸿门宴发生的原因,但是她仍旧难逃一死。因为,她所谓的“同学”,那群同样来自外面的大学生,好像也已经被那些偏执的村民传染了。

总共有七个来自本地的大学生,十二个来自外界的大学生,而后者中的八个人,都已经倒戈了。

他们就像是那群村民一样疯狂。

而那是什么疯狂?

绯突然意识到,三轮循环,她其实还没有真正明白,发现在这片小小村落中的疯狂,究竟是什么。

她正在沉思着,二楼突然走下来一个男人。她没看他,只是淡淡说:“休息好了?”

这个男人也是她的同学,没倒戈相向,但是绯也无力与这群所谓的同伴,探讨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经历了三次的失败之后,她已经十分烦躁了。

但是随后,她突然听见那个男人跟她打招呼:“那个……你好?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绯猝然抬头,仔仔细细地盯着这个男人瞧了瞧。她发现这人已经变了一副相貌,但是她的大脑却提醒她,这就是那个人,他的身份就是之前三轮循环中,和她一起被疯狂的村民杀死的同学。

但是……他明明已经换了个长相,而且,居然还令她觉得有点眼熟?

那种熟悉感只是一闪而逝,绯仍旧思考着与眼下这片场景有关的问题。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大喜过望地问:“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也不属于这个地方!我们都是外来者吗?”

“外来者?”那个男人有些惊愕,又有点狐疑地问,“我是……从另外一个地方来的。我穿过了一扇门,然后就莫名其妙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门……!”绯下意识惊叫,随后一阵恍惚袭上了她的大脑,“对,门……灰雾……噩梦?灰雾,是不是,灰雾中的门?”

对面那个男人惊讶地点点头:“对!是灰雾中的门!”

“太好了!”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就好像对上了什么暗号一样,他们迅速地熟悉起来,并且交换了彼此的信息。牧嘉实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屈从于直觉的催促,说出了自己之前的银行中的经历。

绯愕然说:“居然是这样!我完全没有想到,我一直困在这个场景里,我以为解决这个场景就可以了……原来,可以离开?”

“可是怎么离开?”牧嘉实问,“你在这里这么久,有发现什么离开这里的办法吗?”

“办法……离开这里……”绯咬了咬嘴唇,“我知道的唯一办法,是去山的另外一边乘坐去往县城的班车。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那是辆二十座的小客车。

“但是,那辆车是隔天发车的,所以明天中午才有。这个也是我们原先打算离开这里的办法。但是……这就首先得活过今晚才行。”

“班车吗?”牧嘉实思索着,“不、不对。我们要找的是一扇门。我们是要离开这个场景,而不是离开这片村落。”他又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对,我们要找一扇门。”

“特殊的门吗?”

“……我也不知道。”牧嘉实一时间有些茫然,“我离开银行的时候,只是打开了银行的大门。那的确是离开银行……”

绯有些困惑。

牧嘉实解释说:“比如说,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村落,还有我之前在的银行,这可以称作为主场景。我之前脱离银行,是实际意义上的‘走出’主场景。

“但是,在这个主场景中,我们恐怕没有时间走出主场景。既然离开的办法是有的,那么也就是说,不需要‘走出’主场景,就可以离开这里。

“我们需要寻找主场景中的一扇门。它可以帮助我们脱离这个困境。”

绯点了点头:“一扇门……会是什么门?有什么特征吗?”

牧嘉实苦笑着摇摇头:“不好说。”

绯不禁叹了一口气,她盯着这个小院子的大门,喃喃说:“如果是这扇门就好了。”

牧嘉实想了想,说:“我觉得不太可能。或许,这扇门是与主场景密切相关的某个……象征?真相之门?”

“或许吧。”绯思考着,“这么说,我们还是要找出这片村落究竟都隐藏着什么秘密。村民说的‘疯狂’,究竟是什么?”

“去找找看吧。不过……”牧嘉实迟疑了一下,“你还撑得住吗?”

他听绯说,她已经死了三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绯面色苍白,缓缓说:“可以。”她心中一动,带着一种微妙的情绪,低声说,“我们总该继续我们要做的事情,不管艰难险阻。”

牧嘉实突然无言。

轻微的困惑在他的大脑中一闪而逝,却没有得到他的重视。他只是在想,是的,他们总得脱离这个主场景,不然的话,他们或许会沉沦在永恒的死亡之中吧。

就在这个时候,院落的大门突然传来了一声声的敲门声。

“糟糕!”绯惊叫了一声,“那些人来喊我们过去吃饭了!”

她光顾着与牧嘉实交换信息,却忘记他们眼下的困境了。她焦虑地对牧嘉实说:“不管去还是不去,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你觉得,我们这一次是去,还是不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大门。

牧嘉实思索片刻,却突然提出了一个新的角度:“如果假装我们不在,不开门,会怎么样?”

绯的手已经碰到了门把手,但是下一秒却仿佛被烫到一样,又立刻放下。她喃喃说:“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试过。”

牧嘉实思索片刻,然后说:“这样,我来开门,跟他们去吃饭,顺便找找看他们说的疯狂是什么意思。然后我说你之前心情不好,出门散散心,等一会儿就回来。

“你之前死亡了太多次,现在状态也不好,还是别出去了。正好,你可以在这里理理之前获得的信息,看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

绯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牧嘉实不以为意,因为现在绯的脸色的确有些吓人。让她跟上的话,说不定还会拖后腿,不如让她在这儿尝试一下新的可能性——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有其验证出来的结果的相应价值。

牧嘉实在心中格外冷酷地分析着。

不过表面上,他只是笑了一下,说:“没关系,你好好休息。”

他目送绯走进小楼,然后转身开了门,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了个哈欠,抱怨着说:“谁啊?正睡着呢……”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神情有些焦虑的青年男人,根据绯刚才告诉牧嘉实的信息,这人的名字是谭鸣,是从这片村落走出去的孩子之一。

他看看牧嘉实,又探头看看院子里面,不由得问:“绯呢?”

这个场景还挺智能,居然自动替换了他们的名字……牧嘉实暗自想。

他装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说:“什么……?哦,我想起来了,我睡觉之前,她说她心情不好,要出去走走。现在还没回来呢。”他又打了个哈欠,“估计是去山边上看小瀑布了吧,谁知道呢。”

在这附近,的确有条小瀑布。

而牧嘉实说出这条瀑布的存在,也是为了误导这些村民。那条瀑布距离有些远,一来一回估计得要一个小时。这功夫,黄花菜都凉了。

果不其然,听到牧嘉实提及小瀑布,谭鸣的表情也平静了一点,大概是知道了去哪儿找人,所以也不着急了。

他点点头,说:“我来叫你去吃饭的。你们明天就走了,今天做一顿大餐招待你们。”

牧嘉实故意有些犹豫地说:“那……不等绯了吗?”

“会有人去找她的,别担心。”谭鸣故意说,“你可别说,为了她,你都不愿意去吃饭了。”

牧嘉实赶忙说:“饭还是要吃的。”

他们便走出了小院子。离开的时候,牧嘉实顺手就把门给锁上了,以防有人进到院子里发现了绯的存在。谭鸣看了看他的举动,知道院子里还有贵重物品在,所以也没说什么。

他叫牧嘉实先往他指的房子走,自己则跑到了一边,估计是叫人去瀑布那边找绯。

牧嘉实也乐得轻松,自顾自走了一段时间,就突然发现谭鸣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蹿了出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牧嘉实暗自想,看来比起他们这些外来者,这些土生土长的村民,还有像谭鸣这样,从小生活在这儿的人,必然十分熟悉各种近道和小路。

这样的话,就要尽量避免追逐战了。牧嘉实想。

面上,他若无其事,只是奇怪地问:“诶,谭鸣,怎么不见人啊?大伙儿都去哪儿了?”

谭鸣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这不是……都为了你们的饯别饭,忙着呢吧。”

牧嘉实又故意用一种亲热的语气吐槽说:“你们可真是……从来都是接风宴最热闹,怎么你们这儿就成了饯别饭最热闹了?”

谭鸣有点尴尬又有点自得地说:“我们这儿就是这样的。和外面不一样。”

“那确实,我来这么几天,就已经发现了。”牧嘉实慢慢将话题引导到与这个村落有关的事情上,“怪不得你大学的时候,一直心心念念要回老家。这和城市里可不一样啊。”

他字字句句都在暗自吹捧着谭鸣的家乡,令这人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尴尬,缓慢转变成了一种强烈的自鸣得意。

牧嘉实便说:“你这顿饯别来的正好,我正想在吃饭的时候问问,我能不能也一直生活在这儿呢。”

谭鸣大吃一惊,赶紧问:“什么?什么……?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地方没压力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完全自给自足,和城市里的生活一点儿也不一样。”牧嘉实倒是挺真情实感地感叹了一句,“要是可以的话,我真想一直生活在这儿。

“你说,在那种大城市打拼一辈子,连一套房都捞不到。这种日子有什么好过的?别的不说,你看我毕业这段时间找工作顺利吗?烦都烦死了!

“诶,说真的,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这么说,你的长辈,还有那名老村长,能同意吗?”

谭鸣的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了挣扎的表情。

而牧嘉实平静地等待着。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人有些焦虑过头了。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参与到亲人的杀戮行为中,他就不可能是这种焦虑的状态。

他现在,更像是半推半就,不敢反抗自己的长辈与亲人,又不想真的伤害自己的同学。只不过,在亲人与同学之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前者。

但是现在,牧嘉实表露出了,某种……起码在谭鸣看来,就像是“弃暗投明”一样的行为,这就让谭鸣瞬间就动摇了。

说到底——牧嘉实暗自眯起眼睛——谭鸣在离开这片村落之后,心就野了。

牧嘉实提到了大城市的压力,这就将谭鸣瞬间从乡野田间穿越回了繁华城市。

而在后者这样的情形里,牧嘉实才是他更加熟悉的同伴,而并非他的亲人。他会立刻想到之前在大学中,与这几名同学打打闹闹的欢乐时光。

……从繁华、便捷的都市,回到这烧饭都得自己在灶下面生火的乡下,谭鸣恐怕,十分不习惯吧。

牧嘉实不求谭鸣能站到他的这一边,只求谭鸣起码能将真相告诉他,让“同学”死得瞑目。

事情就如同牧嘉实预想的那样,谭鸣在犹豫片刻之后,就长叹了一口气,说:“别,你别这样说。”

如果牧嘉实这样说的话,那怕不是瞬间就把几个村民惹怒,招来血溅当场的后果。

牧嘉实便诧异地问:“为什么?”他顿了顿,“不会你们这里,也跟大城市里一样,搞个什么户口之类的?”

“不、不是。”谭鸣有点无语,“我们这儿有个屁户口啊!这地方的教育医疗约等于零好吗?户口有啥价值啊。”

牧嘉实耸耸肩:“土地啊。”

他想,不错,谭鸣看起来已经被他带回了城市的语境中。

然而提及“土地”这两个字,谭鸣却突然有些变了脸色。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终于说:“我说真的……这几天,村子里的气氛不太好。”

“气氛不太好?”牧嘉实继续装傻,“我怎么没发现?”

谭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静默地走了片刻。

山头上,太阳在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落了下去。而谭鸣也在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开口了。

他说:“有几个人……疯掉了。”

“疯了?”

谭鸣说:“他们……他们……好像开始崇拜一个,土地神。”

牧嘉实的表情一动。

“不,不是你想的那种,自然崇拜……不是。”谭鸣苦笑了一下,“我刚听说的时候也以为……我还跟我妈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

牧嘉实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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