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候选者(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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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者们不知道,他们在拼死拼活地寻找线索的时候,有两个男人在谈恋爱——起码是接近于谈恋爱。

他们不知道,所以他们还能保持平常心。

牧嘉实和丁亿走进了博物馆,从侧门。

丁亿已经将自己回到窄楼底层的理由告诉了牧嘉实,而面对这个理由,牧嘉实也感到了些许的惊讶。他多少有些无法理解丁亿的所作所为,或许是因为他与丁亿的性格完全不同吧。

不过,丁亿本来也不需要获得牧嘉实的理解。她只是做着她认为对的事情而已。

他们一路无话,最终来到博物馆。

丁亿知道,从正门进去必然遭遇老馆长。上一轮噩梦她与贺淑君通过博物馆与交通部门的矛盾,幸运地逃过了老馆长的“教导”,但是这一轮噩梦,他们不敢如此冒险。

毕竟,他们还是需要在最后关头回到图书馆的。目前,他们只知道图书馆可以给他们提供庇护。

现在牧嘉实和丁亿正在讨论这件事情。

丁亿说:“我怀疑博物馆也可以作为避难所。”

牧嘉实不置可否。

丁亿也不在意,她知道牧嘉实曾经来到过这个噩梦,所以与其说她这个时候是在与牧嘉实讨论,倒不如说她只是在说出自己的猜测。

在更高层的时候,她也曾经了解过关于这个噩梦的一些消息。

不过,更高层的任务者,尤其是那些掘金者,似乎也对这个噩梦抱有极大的戒备与猜忌。市面上流传着的消息,更多的是集中在那一次噩梦之旅的前因后果,而非噩梦本身。

所以她知道,牧嘉实之所以会重操旧业,实际上是因为有任务者以一张防御卡作为交换,请求掘金者组织将他带去更高的楼层。

而那个时候,掘金者组织正巧就在研究这个噩梦。他们便以这个噩梦为交换条件,订立了契约。

然而在后续的探索过程中,掘金者组织发现,这个噩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困难,但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信誉,也为了得到那张名为“一位父亲的自我救赎”的防御卡,他们不得不向牧嘉实求助。

他们说动牧嘉实的方法,无非就是利益交换。

不过,丁亿猜测,那个时候骄傲、自负,百战百胜并且风头正盛的牧嘉实,很有可能也是因为被这个噩梦勾起了胜负欲,所以才决定进入这个噩梦。

随后,这个噩梦的真相,击溃了他。他孑然一身地回到窄楼底层,甚至连自己多年来积攒的道具卡,都交由掘金者组织进行处理。

正如牧嘉实所说,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摧枯拉朽的失败。

他并非被噩梦击败,而是被自己。

他意识到,他在噩梦中的成功的确建立起了他的名誉、声望、基业,他甚至可以称作是窄楼中的第一人。他在噩梦中战无不胜,人人崇拜他、敬畏他、讨好他。

可是那有用吗?

他是一座监狱里最强的囚徒;他是一座动物园里最厉害的观赏动物;他是一个舞台上最受人尊敬的……角色。

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的成功建立在窄楼之上,而窄楼?噩梦??

这他妈难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是末日啊!

他已经临渊而立,然而还沾沾自喜。

他意识到他成为了命运的小丑,而他无法面对这一事实。他的失败在于他自身,在于他迷失在虚名之中。

他进入噩梦是因为他想要逃离窄楼。他决定离开掘金者组织是因为他想要逃离窄楼。可是他反而又因为掘金者组织的邀请,进入了噩梦,仅仅是为了带老板。

在某一刻,牧嘉实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虚伪、丑恶、市侩。他被这一刻彻彻底底地击败了。

而即便他现在已经慢慢走了出来,他还是不愿意提及当初发生的事情。那一刻使他颜面无存、跌落神坛。他再也不会是那名窄楼底层百分百打出真结局的掘金者了,他也不会再是。

这究竟算是坏事,还是好事?

牧嘉实无法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跟随着丁亿走入博物馆,目光随意地看着。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对于这个噩梦的记忆,其实远比他印象中的深刻得多。

比如在这个时候,他几乎可以闭上眼睛,就指认出哪一个人才是他们真正需要寻找的。

……侧门。厢式货车。站在那儿的、面色暴躁的男人。

他侧头看向丁亿,发现这位青色头发的女性任务者,也在看着那个男人。

他问:“你们上一轮噩梦,没有和他谈话吗?”

丁亿说:“没来得及。我们被老馆长发现了。”

牧嘉实了然。

在这栋博物馆里,老馆长就像是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外人进入这栋建筑之后,老馆长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并且将他们带去特定的展馆。

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考试与背诵。

牧嘉实略微夸张地想,这名老馆长在这间博物馆里可真是屈才了,不如让他去教书吧……

不过这也就只是想想,他知道那名老馆长的手段。隐藏在那副和蔼可亲的外表之下的,终究是一个可悲的、凶残的疯子。他已经成为了这间博物馆的扭曲化身。

牧嘉实一边想着,一边与丁亿一起来到那个暴躁的男人身边。

他的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年轻力壮,t恤的短袖就箍着他强健的手臂肌肉。不过,他的同事们都忙于搬运货物,但是他却走着神。

在烈日的照耀之下,他紧紧地皱着眉,似乎是在烦恼着什么事情一样。

走近之后,丁亿注意到,他叉在腰上的左手中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看来是已经订婚了。

而男人时不时就下意识用右手去摸一摸那枚戒指。如果隔得远了,可能只是觉得他焦躁不安、双手不停动弹,但是离得近了才能发现,他其实是在摸那枚订婚戒指。

在这个时刻,丁亿也免不了去想,他到底在烦躁地想些什么?这个噩梦,会与他的烦躁有关吗?

任务者们此前的讨论,已经将噩梦主人的候选条件决定在年轻男人的身上,而眼前这个人,就十分符合他们预想之中的条件。

更关键的是,牧嘉实的言语似乎也暗示着,这个人是一个重要角色。

抱着一种好奇、困惑的情绪,丁亿来到那个人的面前,并且试探性地问:“你好?”

那个男人回过神,还没看清楚眼前是谁,就下意识皱起眉,暴躁地回应:“谁啊?别来烦老子!”

丁亿无奈地心想,真是不太好打交道。

男人看清了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语气也没有变好,仍旧不耐烦地说:“我忙着呢。有什么事情找别人去。”

……忙着呢?

丁亿狐疑地看了看男人空空如也的两只手。

男人下意识涨红了脸。

丁亿意识到,这人的脾气、情绪,似乎都被某件事情影响了,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焦躁和不耐烦。

她想,那会是什么事情?

当然,也许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个脾气暴躁、上班摸鱼的人呢?

丁亿说:“我们刚来苍城,来博物馆想问问……”

“博物馆?”男人嗤笑了一声,“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逛的。再说了,藏品都要搬空了,还逛个屁。”

“你负责搬运藏品吗?”

男人皱着眉,语气不太平和地说:“是又怎么样,管你什么事?我用得着告诉你吗?”

这人的臭脾气实在是令丁亿有些受不了了。虽然因为道具卡的关系,男人还是会回答丁亿的问题,并且信任丁亿给出的说法,但是他这样的脾气,让人难以沟通。

丁亿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牧嘉实走过来,为丁亿解了围。

他语气平淡地说:“我们会来博物馆,是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女人。她说,她的未婚夫就在博物馆。”

男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滞。

丁亿立刻追问:“你和你的未婚妻闹脾气了吗?”

在看到男人的反应,又想到他之前频繁抚摸订婚戒指的动作,丁亿便立刻意识到,男人的烦恼或许是和他的未婚妻有关。

男人的面容沉了沉,他没有否认丁亿的说法,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丁亿的那张道具卡。

不管如何,最后他只是生硬地说:“跟你们没关系。”

“你们为什么会吵架?”丁亿想了想,顺着牧嘉实刚才的说法说,“我们和你的未婚妻见了一面,她拜托我们来和你聊聊。”

男人本能地相信了丁亿的说法,神情也缓和了一些。

牧嘉实旁观着他的变化,心中暗自感叹,认为丁亿的那张道具卡可真是了不得。

居然能让这个脾气暴躁、不好打交道的男人,如此本能地信任她。想必,窄楼中那些任务者和窄楼居民,就更加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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