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没看到(1/2)

("在逃生游戏当群演");

很显然,

死的是9楼以下的那三名任务者。

几乎就在这群任务者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少年、绯、神婆三人就不约而同地开始急促呼吸,让自己从极度的恐惧中清醒过来。

尤其是少年,

他在这一个噩梦中实在倒霉,已经死了三次了,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不太好。

尽管能够复活,

但是死亡的感触却是真真切切的。这位任务者在极短暂的时间里连续死了三次,

现在脸色惨白到令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西装男皱眉看着他们三人,问:“你们遇到了什么?”他看了看他们三人,“你们是……三个人一起死的?发生了什么?”

过了片刻,绯终于缓过来了。

她慢慢把他们三人在9楼以下发现四号电梯的事情说了出来,随后,

她又说:“我们困在了那里,

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部电梯……突然,突然就到了我们在的那一层。”

西装男顿时愕然:“还有一部电梯?!”

绯点了点头:“在这栋大楼里,

一共有七部电梯。”

“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发现第七个电梯井?”西装男不可思议地说,“我们已经彻底地搜寻过……等等,是9楼以下加装的电梯?”

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的。可能是9楼下面的公司自己另外加装的,只有他们的员工能够使用,也就是……现在9楼以下的那群疯子。”

说到那群疯子,

绯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畏惧和紧张。

显然,死于那群疯子之手,让她感到了极端的惊恐。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

总算是缓过来了,他看绯停了下来,就不耐烦地接口说:“那部电梯的位置,

大概是在一二三四号电梯的侧面。

“那一层非常黑,我们完全没有发现那个电梯井的存在……不管怎么样,反正那群人就是突然出现,然后说什么……‘你们停在那儿非常无趣’‘这样的话游戏根本无法进行’之类的话……

“然后,他们就把我们给杀了。”

这三名任务者以生命换来的信息,的确十分有用,起码其他的任务者们纷纷愕然说:“游戏?!”

西装男更是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的话,结合那个女人说的‘规则’……”他突然啼笑皆非,“所以9楼以下还真的是一家游戏公司?!”

绯有些着急地追问:“什么‘规则’?”

蒋双妹看了一眼正在思索中的西装男,就主动开口,解释了他们在9楼货梯里遇到的那颗蘑菇说的,关于扮演相关的话,以及那个女人说,她就是小女孩的母亲的事情。

蒋双妹用一种极为轻松的语气说:“所以,如果我们想尽快解决这个噩梦的话,完全可以把小女孩带到9楼……”

“什么?!”巫见突然愕然地说,“她说她是小女孩的母亲?那我和林檎大佬在16楼遇到的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其他任务者困惑的眼神,连忙把他们在16楼的遭遇说了一遍,同时还隐约意识到:“‘规则’?会不会她不去找女儿,就是她的‘规则’,就像货梯里的那个女人一样……理智的幸存者无法离开16楼?”

少年的眉头紧皱,他的关注重点自然还是在:“为什么有两个人都说自己是小女孩的母亲?”他又自言自语道,“不,不对,第二轮噩梦的时候,神婆带着小女孩去过9楼。

“如果9楼的人真的是小女孩的母亲,那么那个时候,噩梦就可以结束了。那个时候,小女孩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的母亲?这不可能!”

他用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着。

一时间,任务者们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情况,而感到了困扰。

他们要去找小女孩的母亲的时候,到处也找不到;而他们打算让神婆伪装成小女孩的母亲的时候,又突然跳出来两个人,都说自己是小女孩的母亲。

这个噩梦……未免有点无理取闹吧?

西装男死死地皱着眉,还是先放下了这件事情,他说:“不管怎么样,现在的问题是,先把小女孩拦住,别让她乱跑。”

林檎懒得留在这里听他们说分析,闻言就简洁地说了一句:“我去吧。”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楼梯间。

西装男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巫见,以为这人会像往常那样跟上林檎的脚步,但是他没有想到,巫见却好像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并没有跟上林檎。

西装男皱了下眉,看其他任务者都在冥思苦想,就也懒得再让人跟上林檎了,反正以林檎的武力值,谁都有可能在这栋大楼中出事,唯独林檎不可能。

绊住巫见的事情,是绯……准确来说,是绯思考出来的结果。

在蒋双妹说完那颗“蘑菇”的话之后,绯就陷入了呆滞的思考之中。当巫见因为感到困扰,而下意识看向绯求助的时候,他发现绯正在喃喃自语。

“演戏?演戏??”

绯的声音很小,嘴唇只是轻微地蠕动着,如果不是巫见与她站得很近,恐怕也听不出她究竟在说一些什么。

绯说:“在噩梦中演戏?在噩梦中……在噩梦中……做梦?”

她突然想到了上一个噩梦。

在上一个噩梦中,他们从牧嘉实那里得到了关于这个噩梦的消息。那是一个梦中梦,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噩梦,令她感到了一丝新奇。

而现在,她却突然就想到了这个噩梦。

绯怔了一下,巫见也怔了一下。

绯低声说:“梦中梦……梦中戏……”她缓缓地、沉思着说,“演戏?戏……戏中戏。”

当她说出那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她的瞳孔骤然一缩,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什么?她为什么会将这两个噩梦联想起来?

噩梦中的噩梦;剧本中的剧本。

窄楼中的确有噩梦……可是窄楼中,有剧本吗?

绯的牙齿咬着她的嘴唇,痛苦使她深深地皱起眉,使她清醒。

她的手颤抖着,她死死地抓住巫见的手指,让巫见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疼痛。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绯。

“戏中戏!”绯低声叫着,“戏中戏!梦中梦!你明白了?!戏中戏!那群窄楼居民!上一个噩梦,那个噩梦的主人……

“我们那么迅速地使他相信,在噩梦中折磨仇人是无意义的事情……你不觉得他很可疑吗?!那些窄楼居民……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们!”

巫见望着她,他的脸色在慢慢地变白,就好像他慢慢地理解了绯的意思。

他失魂落魄地说:“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绯的喉咙干涩,呼吸急促,她的嘴唇颤抖着,目光惊恐而绝望:“我们……我们、是我们……人类……不,不可能……这么多年……”

绯感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荒谬。

她之前看到这栋大楼里的那些疯子的时候,就想到过,她觉得这些末日后的疯子,与窄楼居民有些相似。可是……这种既视感……

这群疯子是在扮演!是在伪装!

那窄楼居民……他们,也是在演戏吗?

绯喃喃说:“那是假的,那都是,都是假的……他们,他们到底是谁?”

16楼,徐北尽透过直播间,默默地看着绯和巫见的模样。

他想,他们明白过来了吗?

即便他们明白了窄楼居民是在扮演,那他们意识到,窄楼居民同样也是人类了吗?

以绯和巫见的联想能力,当他们想到任务者们在噩梦中发现的、熟悉却无法记起的场景,当他们想到现在神婆与小女孩谜一样的关系……

当他们想到这个噩梦的最初消息来源,居然是来自于一位窄楼居民……

或许,他们立刻就能意识到窄楼居民的可疑吧。

这也是徐北尽让戴无,在窄楼底层散布关于这个噩梦的消息的用意,之一。

不仅仅是让任务者们对这个与末日有关的噩梦感兴趣,更关键的是,要让他们意识到,窄楼居民的可疑——甚至于扮演者的存在。

如果不让窄楼居民去做这件事情,徐北尽也完全可以拜托已经知道这个噩梦存在的牧嘉实,甚至是林檎,但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让戴无来做。

因为这个噩梦,就是要让任务者们怀疑窄楼居民,让他们意识到,窄楼居民是在演戏。

当然,末日,以及这个噩梦中末日的表现形式,也同样重要。

不过现在至关重要的,还是要让这群多年来都没有意识到窄楼居民的问题的任务者们,发现这个“真相”。

事实上,徐北尽知道,在更高层,必然是有人怀疑过窄楼居民的。

因为扮演者的晋升,需要在明里暗里推动任务者们解决他的噩梦。

凡存在,必有痕迹。

就像上一个噩梦中的那名扮演者,他太急切了,甚至让任务者们产生了一种怀疑。

而在更高层,那些身经百战的任务者,难道不会对窄楼居民的行为有所怀疑吗?他们可能只是以为,这是游戏的提示,是对玩家的帮助,是无关紧要的一次开挂。

但是,早晚有一天,这些疑点会慢慢积累起来,直到他们意识到,原来窄楼居民有问题。

而徐北尽轻轻地推了他们一把。

他想,如果真的想要逃离窄楼,那么任务者与扮演者之间,这如同天堑一般的距离与隔膜,必须被打破。他们必须意识到,他们是同类、是同胞,是共同困在这座该死的窄楼里的同伴。

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只有这样……

徐北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坐在那儿,静静地望着窗外燃烧着的城市,目光沉郁而平静。

他曾经多次来过这个噩梦,不过在那名扮演者陷入自己的角色无法自拔之后,这个噩梦就很少开启了。或许是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也对这个噩梦失去了兴趣吧。

或许那些现在已经离开窄楼底层的,但曾经长久地停留在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很难想象现在窄楼底层的任务者,居然会对这个,他们已经不感兴趣的噩梦,产生如此热烈的好奇心。

窄楼底层已经换了一批人了,这批人或许会纷纷涌进这个噩梦。或许徐北尽以后有的是机会进入这个噩梦进行扮演。

但是在这一刻,徐北尽望着那燃烧的城市、望着那灼眼的火光、望着那死寂的天际,他想,他一点儿也不想进入这个噩梦。

一点都不。

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干涩的眼皮在覆盖上他的眼球的那一瞬间,带来一种酸涩的灼痛感,令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用手覆盖上自己的眼睛,隔了许久,才终于缓缓睁开。

他想——但是那没有意义。

他想不想,那没有意义,也没有用。他不想——他不想困在这座窄楼,他当然不想。但是他不想,他就可以离开了吗?

他不想进入噩梦,但是主脑——ne,就会同意了吗?

事情从来都不是想不想、愿不愿意,就能够决定其最终的结果。

徐北尽缄默了多年,他对自己知道的事情只字不提,因为他的无能为力。他因此而痛恨自己,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多想解决这个困境,但是他做不到。

他想,可是他做不到。

那是一种绵长的、深邃的痛苦,折磨他多年。在每一个他无法入睡的夜晚,在每一天注视窗外的灰雾的清晨,在每一次进入噩梦,遇到末日、遇到任务者、遇到其他的扮演者……

却只能清醒地、悲哀地注视着他们坠入无尽的深渊。

却无能为力。

徐北尽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他的思绪已经伸展至其他的地方,就好像有一只恶魔,在他的大脑里伸懒腰。

那些有的没的,他愿意想的不愿意想的,他忘掉的没忘掉的……在这一刻,统统泛滥起来。

他甚至在想,你看,你看,一切明明是在变好。绯和巫见或许已经明白了窄楼居民的问题,或许他们会想办法证实这件事情。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为什么还是这么悲观?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苦和绝望?难道你真的一点儿希望都没有看到吗?

……徐北尽扪心自问,他问自己是否看到了希望。

最后,他想,没有。

那真是沉重、压抑、令人心生绝望的两个字啊。

徐北尽只能平静、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一刻,就在徐北尽得出这个结论的一刻,16楼的安全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林檎带着那个小女孩就走了进来。

在林檎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里,不管16楼和9楼的两个人究竟谁才是小女孩的母亲,都无所谓,反正只要带着小女孩都去找一遍,必然可以得出结论。

因此,在他飞快地来到31楼,恰好撞见从这一层偷偷跑出来的小女孩之后,他就果断带着这个小女孩去了16楼。

小女孩也乖巧地任他抱着,林檎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然后把小女孩放下来,带着她走进了16楼。

林檎几乎本能地先是看了一眼坐在那儿的徐北尽,然后才打算带着小女孩去找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

但就是那看徐北尽的一眼,却让他的行动突然顿住了。

他的脚步换了一个方向,来到了徐北尽的面前。小女孩乖巧又懵懂地跟在他的身后。

林檎问徐北尽:“你觉得不舒服吗?”

徐北尽困惑地说:“什么?”

林檎看着徐北尽的脸色,诚实地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他琢磨了一下,“不太高兴?”

徐北尽眨了眨眼睛。

林檎说:“我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直觉告诉我。”他歪了歪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徐北尽沉默,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他想,为什么林檎会这么敏锐?

林檎又看着他,说:“我很担心你。”他犹如福至心灵一般地补充说,“应该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才会这么关注你吧?”

徐北尽:“……”

他看了看林檎身后的小女孩,她茫然而纯洁的双眼,令徐北尽感到一阵无地自容。

他羞恼地说:“有孩子在!”

所以别讨论这种话题。

林檎眯了眯眼睛,低头去看小女孩。

小女孩眨巴了一下眼睛,怯弱地笑了一下。

林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把那个自称是小女孩母亲的女人叫了过来。他对这个女人说:“喏,你的女儿。管好她,别让她掺和到大人的事情里面。”

女人茫然地说:“大人的……事情?”

徐北尽:“……”

他抓狂了。

林檎这颗小苹果爱谁喜欢就谁喜欢吧!反正他不喜欢!

小女孩看了看林檎,又看了看徐北尽,又看了看女人……她茫然地说:“你是我妈妈吗?”

林檎看了徐北尽一会儿,确认了他的脸色,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那我们以后再谈。等噩梦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徐北尽平静且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林檎就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问:“你不记得你妈妈?”

他不是一个傻子,小女孩的表现很明显地展示出,她与她母亲的关系,以及她母亲的身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小女孩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懵懂与不安:“我……我不知道。妈妈让我留在那儿,妈妈给了我这个手环。”

林檎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环。

那是神婆给她的。

林檎的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他想,所以神婆才是小女孩的母亲?

但是为什么神婆不认为小女孩是她的女儿?

徐北尽看着那个小女孩,目光中若有所思。他又看向那个女人。她面色僵硬,站在一边,没有因为“女儿”的出现而表现出任何的欣喜,也没有因为自己被小女孩冷落而变得难过。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神情中甚至有些许的不耐烦。

在遇到不解的难题的时候,林檎下意识看向了徐北尽。他也注意到了徐北尽的目光,于是站起来,又看向了那个女人,那个理智的幸存者。

林檎歪着头打量着这个女人,突然,他像是反应了过来,问:“承认自己是小女孩的母亲,也是这个噩梦的‘规则’之一吗?”

女人像是被吓了一跳,她睁大眼睛,看着林檎,就像是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连忙说:“你知道?你知道这栋大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檎十分诚实地说:“也不是特别清楚。”

女人的神情黯淡了一下。

她低头看向那个小女孩,看着她天真童稚的面孔,突然愤恨地说:“该死的,该死的……凭什么我们都要在这里陪你玩这个过家家的游戏!该死,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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