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不可能(1/2)

("在逃生游戏当群演");

“这不可能……”牧嘉实几乎下意识反驳,

“这只是一个游戏!”

绯盯着他:“一个……与地球的场景无限接近的游戏?”她语气坚定地说,“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种暗示吗?”

牧嘉实语塞。

……末日。

这是窄楼中的人类曾经常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语。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开始逐渐淡忘、甚至故意忽略这个词语背后的含义。

那些噩梦中的场景总是枯败的、荒废的,

有时候,

甚至还会出现如同这个噩梦一样的,

末日之后的场景。

似乎这座窄楼、这个游戏的背景设定,

就是末日之后。而那些苟延残喘、生活在窄楼中的居民们,

就是末日的幸存者。

他们被无穷无尽的灰雾包围着,或许窄楼之外、雾气之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怪兽和不明物,因此最后的幸存者们只能在一栋高耸入云、破旧不堪的窄楼中生活着。

所以,他们的噩梦中才会不断地出现末日、废墟、杀人狂、疯子……这些意象不断不断地出现在噩梦之中,

于是在某一刻,

人类也开始怀疑,他们的地球是否也遭遇了一场末日?

是否就是因为一场末日,

他们才会流落到这里?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已经却遗忘了?或许……正如绯所说的,或许他们已经死了?

在几年之前,在窄楼底层的任务者们还对徐北尽的噩梦狂热追捧的时候,末日论,是窄楼中最为流行的、关于他们进入窄楼的推断。

那个时候,

如果有人反驳这个阴谋论的话,那些人就会说:是啊,这的确只是一个游戏。可是,

游戏是依照什么开发的呢?

不是只有沈云聚一个人,发现了那些蕴藏在噩梦中的场景的熟悉感。

那个最早发现噩梦中的场景与地球上的场景雷同的任务者,正是绯和巫见所在的组织的创建者。许多年以前,

他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且由此发现了任务者们记忆的问题。

——如果这个游戏的布景是参考了地球的,那么噩梦中所发生的事情,是否也参考了地球上的真实事件呢?

这恐怕是任何一个任务者都不敢面对的可能性。

比起虚无缥缈的末日,那些发生在噩梦中的可怖案件,那些杀戮、疯狂、诡谲的事件,说不定就是曾经发生在任务者们头上的事情,却被现在的他们遗忘了……这样的猜测,令无数的任务者更为悚然。

所以他们宁愿去考虑有关末日的话题,并且兴致高昂地讨论着。

但是慢慢地,就连有关末日的阴谋论,都逐渐失去了在窄楼中立足的余地。

人们的神经变得越发敏感和脆弱了,他们经不起任何的推测,他们无法想象——末日,曾经发生在他们的头上,曾经发生在地球?

这怎么可能?!

因此,面对绯的猜测,花臂甚至迫不及待地大声说:“别再瞎说了!什么暗示?这就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

绯叹了一口气。

是的——游戏。任务者们总拿这个自欺欺人。

他们似乎认定,这不过是游戏的背景设定而已,那又有什么?多少游戏都拿末日说事,末日逃生、与丧尸的对抗、甚至玩家向某个星球投放末日病毒……地球人类早就见多识广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困在这个游戏里,可是,如果绯非要说他们是因为末日来了,所有人类都死了,然后有谁故意把他们放在一个虚拟的游戏里……

奥卡姆剃刀原理的意思是,如无必要,勿增实体。

而绯这群人,为了解释人类莫名其妙进入游戏的变故,增设了多少根本无法证实的假设啊!

“你们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末日。”光头冷笑着说,“连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都出来了,那我是不是得相信外星人真的存在?”

绯皱眉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收藏家一拍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末日听起来比较酷?起码比外星人好多了吧?”

光头:“……”

他觉得收藏家好像在针对他。

此刻,他们来到了大楼前,甚至透过肮脏的玻璃看见了端坐在书店里的书店老板。牧嘉实闭了闭眼睛,沉声说:“先解决眼前这个噩梦吧。”

收藏家反而抢话说:“别啊。我可感兴趣了。快点说吧。”他语气轻快而跳脱地催促着,“再解释两句吧,末日……我喜欢这个说法。我们都是死人?我们是活在游戏里的幽灵吗?”

绯不顾牧嘉实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了看表情难看的巫见,又看了看紧紧皱着眉、表情显得略微暴躁的光头和花臂,随后坚决地说:“是的,这是我的猜测。”

巫见几乎下意识说:“别……!”

随后,两人都紧张地屏住呼吸,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片刻之后,当他们意识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巫见露出一种神经质的紧张和焦虑,他说:“你不应该说的……绯,你不应该这样。明明你知道……”

“等等,”收藏家挑了挑眉,“请——不要打哑谜?”

绯低声说:“我们去天台吧。上去再说。”她露出了一种愁绪满满的表情,“不管怎么样……”

那种在这个噩梦中初见时的神经质,又一次出现在绯和巫见的脸上,让牧嘉实情不自禁地皱起眉。

片刻之后,他放松了眉头,心想,这样操心不好。说好要在这个噩梦中摸鱼的呢?

在楼梯上,绯和巫见也还是一言不发、神情怔忪。

最后,当他们来到天台的时候,他们发现天台上仍旧空无一人。无论是那名死者,还是那个凶手,都没有出现。

牧嘉实短暂地忽略了绯之前说的种种,若有所思地说:“死者和凶手还没有出现?”他注意了一下时间,“确实还没到时间,但是……”

但是不应该啊。

之前徐北尽曾经对他们说,他一直坐在书店的柜台后,除了光头和花臂,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走进或者离开大楼。

而这一轮噩梦,任务者们来到大楼底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到了徐北尽。换句话说,从徐北尽坐在那儿开始,就不可能有人进出大楼了。

……所以死者和凶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一早就在大楼里?

可是上一轮噩梦,当他们发现死者,随后去大楼里寻找凶手的时候,也压根没有发现凶手啊!

那两个人究竟是躲在哪里?

为什么突然出现,然后那名死者死去,而凶手则彻底地消失了?

说到底,在上一轮噩梦的时候,他们也没能解决这个难题。

牧嘉实拧起眉,视线在天台上反复逡巡,甚至走到了天台边缘,居高临下地看着整片废墟,却仍旧一无所获。

当他转过身,看见其余任务者全都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地,四散站在一旁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气闷。

他心灰意冷地摸了摸鼻子,心想,这群任务者……这群不务正业的任务者!

算了,不过就是窄楼底层的噩梦而已,大不了全员饿死在噩梦里达成一个坏结局,反正再烂也烂不到哪里去了。

大不了下一次再来这个噩梦;而且,说不定他现在获得的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交差,足够让他去换取关于那个女人的一些信息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他也懒得理会这个噩梦的表情,然后默默走回了其余任务者那边。

绯倒是凝望着空空如也的天台,下意识呢喃着说:“没有人……”

“拜托,咱能说正事吗?”收藏家带着笑意催促,“你们两个刚才在楼下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事,什么才是正事啊。

就连隔着直播间的画面看着任务者们的徐北尽,都忍不住吐槽了。

他一直在观察着这群任务者。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一直没有出现,似乎他这一次的直播真的被彻底切断了画面。

不过他还是可以调整直播间的视角,查看任务者们的动向。

因为画面源被切断,所以徐北尽颇为提心吊胆地等待了片刻,生怕主脑ne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借机发难。

但是担心了好一会儿,仍旧什么事情都没有,徐北尽就慢慢缓过神来了。

是的是的,ne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来关注他这个小小的扮演者;再说了,他之前在噩梦中就遇到过主播,说明他们所在的这个游戏当然是可以被直播的,ne也肯定知道这一点……

徐北尽抓来了各种理由安慰自己。

不得不说,他当然还是害怕主脑的,毕竟ne可是真正高高在上、被无数任务者魔化了的人工智能。

这个人工智能掌管了《逃出生天》这个游戏所有的运转动向,任何人的行为和活动轨迹都离不了它的法眼……

ne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尽管这名人工智能公正、理性,似乎毫无人类的情绪,但是那就像是上课摸鱼的学生,猛地回头一看,然后发现教室后门小窗正露出教导主任的一张脸……

心肌梗塞都不足以形容徐北尽刚才那一瞬间的脑内活动。

一直以来,他都尽量约束自己的行为,不敢因为直播系统的到来而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最多也就是在扮演群演的间隙,溜出去喝杯奶茶,找其他的扮演者聊聊天什么的。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不希望被主脑ne发现自己的问题。

可是,现在他突然就意识到了——如果ne能发现他的问题,那么它必定在徐北尽刚刚开启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还用等到这个时候?

徐北尽暗骂自己脑子没转过弯来。

他实际上已经在慢慢走出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固有的行为模式中,比如在这个噩梦中,他甚至主动营造了一种神秘强大的形象,甚至主动和任务者们接触。

尽管在刚才,当他意识到可能被主脑注视着的时候,他瞬间就觉得自己要凉了……但是,他没有凉!

他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再大胆一点……

他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任务者和扮演者都是这个游戏的玩家。玩家直播一下游戏,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作为这个游戏的管理者的ne,凭什么有意见?

徐北尽的目光,慢慢地就落在了他之前找到的那本书上。

他想,或许他可以再主动一点,将这个线索送到任务者们的手上?

但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们最终的目标是逃离窄楼,甚至再大一点,所有的人类全都可以离开窄楼,那么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那几乎是毫无希望、毫无可能的目标。

慢慢地,徐北尽终究还是露出了沉郁的表情,他不自觉露出了倦意和疲惫。他几乎有一点自暴自弃地想要睡觉了,可是……

……或许他可以对外开放他的噩梦?

这么多年来,他的大脑中第一次出现这个想法。他从来都坚定地拒绝这个可能性,他选择成为一个不会睡觉的怪物。

而他当然知道,或许任务者们反而会因为他的特殊表现,而对他的噩梦趋之若鹜。

但是……徐北尽露出了些许带着苦涩和自嘲意味的笑。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武器,而他可以预见的未来是,那必然是两败俱伤。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个噩梦真的是波折不断,所以他才会冒出这样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徐北尽走神了一会儿,当他回过神,再去关注直播间的画面的时候,他发现任务者们已经跳过了关于末日的话题……跳过就跳过吧,其实徐北尽也并不想再听闻“末日”这两个字。

他甚至能理解绯和巫见的心态……他们之所以那么紧张,实际上也同样是因为,他们害怕被ne盯上。

那名人工智能,掌控着这个游戏进展的人工智能……在规则范围内,它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徐北尽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直播间的画面上。

不过,任务者们似乎遭遇了一些困境。

他们在天台上吹着冷风,而那名死者和凶手,却始终没有出现。

牧嘉实自言自语地说:“时间似乎快到了……那两个人还没有出现吗?”

他下意识看向在这个噩梦中,看起来最为靠谱的绯——虽然这名女性任务者和她的同伴看起来都神神叨叨的,但是从始至终,至少她还是非常认真地调查这个噩梦的。

但是看到绯脸上的神情的时候,牧嘉实的心里就瞬间咯噔一些。

他发现绯的目光中似乎有些许的迷茫。

下一秒,他听见绯的声音:“呃……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牧嘉实:“……”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面对绯的问题,所有任务者都沉默了。

绯奇怪地看着其他任务者,沉默片刻,突然地,她的脸色就变了:“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她几乎下意识看向巫见,大声问,“是不是?”

巫见抹了抹脸,沙哑地说:“是的……绯,是的,你遗忘了。”他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颓唐和恐惧的表情,“我也是。我也是这样。我也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

绯面无血色:“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几乎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她就露出了一种极度惊惧、绝望的表情。

牧嘉实欲言又止。他想说——够了吧你们。这一男一女将这个噩梦弄得人心惶惶,本来还正常的另外三名任务者,都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说的那些阴谋论上了。

但是……但是他们在一个噩梦中啊!

牧嘉实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态大概类似于,高考近在眼前,而他的同伴们却将心思放在大学毕业找工作上。

……你们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他沉默了片刻,发现收藏家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绯和巫见,光头和花臂露出心神不属的表情,绯和巫见则仍旧是那副……令人心生不安的神经质的表情。

于是牧嘉实开口说:“请你们收敛一些。”

其余任务者都被他语气中的冰冷和警告给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牧嘉实在这个噩梦中的形象就是一个没什么活力的老好人形象,于是当他突然板起脸,严厉地警告着其他的任务者的时候,他们都呆住了。

牧嘉实站在那儿,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而他的目光却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威势,他说:“我们现在在噩梦中。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解决这个噩梦,而不是谈论如何逃离窄楼。

“如果你们继续沉浸在那个话题上,或许我们会直接沉沦在这个噩梦中,再也没有以后。”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名任务者的面孔,看到他们的彷徨、冷酷、不屑、羞惭,随后说:“认清场合。”他对着绯和巫见说,“不要再说那些事情了。末日……”

他突然露出了一种极为微妙的表情:“即便我们知道了,那又能怎么办呢?”

绯和巫见同时怔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追问,但是牧嘉实已经换了一种语气,说:“马上就要到我们上一轮看到那两个人的时间点了。”

绯和巫见只好将问题吞回去。

绯已经开始了遗忘,不过她还记得上一轮噩梦发生了什么,于是这个时候只是脑子轻轻一转,就能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台上。

她知道牧嘉实说的有道理,所以她也就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场景上。

在大楼的一楼,坐在书店里的徐北尽看见他们将注意力转回噩梦之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当任务者们这么决定的时候,他的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回来了。

他观察了一下观众们的弹幕,发现都是在说“突然掉线了”“北北信号不好吗”“啊啊啊啊好像错过了什么”之类的话。

徐北尽沉默片刻,却并没有顺着观众们的思路说下去,而是说:“刚才发生一点事情,不好意思……是关于,这个游戏的。就是因为之前签的协议……”

“啊!保密协议!”

“理解理解,没事的啦,我们都懂的。”

“这种游戏就是神神秘秘的啊……也不知道是谁在玩。说真的,虽然有主播可以带我们看看,但是又有很多东西我们不能看,真是讨厌。”

“推理大佬如果在就好了,嘤。一定能分析出很多东西来吧。”

“是因为%&#$吧?”

徐北尽突然怔了怔。

因为他发现公屏上的某条弹幕上出现了乱码。

是因为%&#$吧?

……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中间会出现乱码?这名观众说了什么?

徐北尽微微皱眉,但是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观察了一下其他观众们的反应,以及弹幕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对劲。

……这是被屏蔽了?这名观众说了什么被屏蔽了?

接下来,那串乱码不断地出现在弹幕上,观众们似乎都被这件事情引起了注意力,于是讨论了起来。

“啊……真的是因为%&#$吗?我没想到推理大佬还会和%&#$扯上关系诶。”

“最近会突然消失的话,只有可能是因为%&#$了吧?”

“但是……有点担心推理大佬。”

“担心也没用,害,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有这个时间,不如多舔舔北北的漂亮脸蛋,起码还开心一点[捧脸]”

徐北尽:“……”

怎么就说到他的头上来了!多说说那个%&#$啊!

那到底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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