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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将那小厮叫了进来。

小厮掀起帘帐走进来,双腿软了软,一下子就跪在了朱棣的跟前。

陆长亭瞧他面色沉沉,差不多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那小厮先叩了个头,而后才一脸愧色地出声:“是小的疏忽大意了,跟踪那掌柜跟到酒馆以后,便跟丢了……后头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从酒馆里出来。”

陆长亭当然不会怪罪他,瞧他这模样应当也是尽力了,于是便当先道了一句:“倒也不怪你们,酒馆人杂,跟丢是常有的事。”

而朱棣的脸色却是有些冷。

这些人当然和旁的人不一样,他们都是接受过训练的,这样都能将人跟丢,在朱棣的眼中,当然代表了他们的能力不足,当然不能将此事轻轻放下。

朱棣扫了一眼那小厮,冷声道:“将此事报到程二那里,他知道该如何处置。”

小厮点点头,忙出去了。

陆长亭见状,便知晓那定然是要出去受罚了,但陆长亭却什么也没说。这是朱棣在管教自己的手下,陆长亭不能插手,他也不会去插手。他和朱棣站的角度不一样,何必非要用自己去要求朱棣?

朱棣抓着陆长亭往回走去坐下,口中还是为陆长亭解释道:“小事上若是不作要求,日后大事上出了麻烦,那连解决的法子都没有,趁着现在还能纠正,便要严格要求之,让他们做到不出差错,日后方才不会有拖后腿的时候。”

“他们日后说不定便要在军中,也做个探子,做个先锋,去探一探敌情,若是都如今日这般莽撞疏漏,在战场上赔的那都不止是他们的命,还有许多人的命。”

在军中,是决不能讲究“求情”“宽容”两个词的,这时候严苛狠辣,都比日后受苦要好。

陆长亭点点头:“受教!”

朱棣没好气拍了拍他的头,受什么教?

“收拾东西,带你回王府。”

“今日不用去赴宴了?”

“不去。”那些个人就跟疯了一般,固执地认为朱棣定然是瞧上那个纪紫蓝了,于是纪紫蓝的身影便处处都能见到,朱棣偏偏一看见了他,就心里异常的不痛快,于是也就全推拒了,反正如今要来求着的是这些人,他又不慌。

陆长亭不知个中原因,但是朱棣既然说不去,那就是不用去了。

陆长亭往嘴里又塞了两块点心,然后跨出营帐,顺手将剩下的点心分给了周围的士兵,士兵们纷纷笑了笑:“嘿,多谢长亭啊!”

这些人有时候唤陆长亭为陆公子,但亲近起来,也就跟着喊长亭了。陆长亭对此并不排斥,他很喜欢这种大家彼此都不拘束,简简单单,干脆利落的滋味儿。

朱棣也就纵容地看着。

朱棣也并非喜好随时将地位挂在嘴边的人,因而对此也是乐于见到的,至少说明长亭是真的融入了他的地盘。

当然,这个乐见其成是以往,这时候,朱棣可半点也不乐见其成。

他吩咐下去为陆长亭一人准备的糕点,现在就被这家伙这么轻易给分出了,朱棣心中陡然有种,满腔对别人的好,最后被拆得七零八落送出去的感觉,怎么想怎么都觉得高兴不起来。

朱棣伸手揽住了陆长亭的背,带着他往外走。

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和陆长亭多说上两句话,便只有看着陆长亭出去了。

陆长亭对朱棣压着的不快毫无所觉。

两人上了马车,回了王府。

……

·

那当铺掌柜一路进了酒馆后,匆匆上了二楼,叫了酒菜,就独自吃了起来。这一坐就是一整日,那酒馆的老板都没有来驱走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当铺掌柜的做派。

而当铺掌柜在那里坐了没多久,便听见楼下传来了议论声,这里头的人,三教九流都有,有语言粗鄙、大肆谈论娼.寮女子的;也有说起外地卖了什么新鲜玩意儿的;有说谁家打了一架,谁家姑娘私奔了的;还有说……那林家的。

因为林家出事的时间维持太久了,那掌柜都是听过林家之事的,这时候乍一听人提起,还不由得留了个心,就是这一留心,掌柜便听人说……

“嘿,那燕王府的陆公子可着实厉害啊!我听说好多人都去寻他看风水呢!”

陆公子?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就是那个来他铺子里的陆公子吗?

“是啊,谁让他破解了林家的灾祸呢?我若是有钱,那我都得去请他!”

“嘁,有钱有什么用?人家那是燕王府的人!寻常谁人请得去?你想请,也得看人家燕王殿下肯不肯放人呢!”

“唉,我也就这么一说嘛……你们谁知道那林家的灾祸是如何破的?说来听听呗,我这心里可好奇死了!”

……

剩下的话那掌柜都没什么心思听了,这会儿他只觉得惊疑不定。

这陆公子那般有本事,为何还要拜他为师?真的是单纯好奇那个风水阵吗?但是除此之外,掌柜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原因。

这时候掌柜已然陷入了固定思维中去,在他看来,陆长亭是燕王府的人,燕王身边的人啊!他自然不可能是想要害他,才会接近他。毕竟两者地位差异太大了。所以掌柜始终都没出来陆长亭的目的。

等第二日他从酒馆离开,回到当铺之后,他便又对着那伙计破口大骂了起来。

他往日是很少出门的,因而没能及时听闻这些消息,但那伙计和他不一样,是日日往外窜的,当初不也是那伙计最先认出那陆公子的身份吗?而昨日陆公子在铺子里说要拜他为师的时候,那伙计竟然也不提醒一声,不告诉他这陆公子的风水本事高超,若是昨日他当真应下,那被戳穿以后,岂不是要惹来天大的麻烦?幸而……幸而他昨日没答应。

虽说是幸而没答应,但此时掌柜还是忍不住怒骂起了伙计。

“我养你是做什么的?啊!我给你工钱不是让你有事还敢瞒着我这个掌柜!你好大的狗胆!”掌柜骂骂咧咧,甚至将那伙计的父母都给扯出来,连带骂了一通,就差没骂他祖宗十八代了。

附近的人也早就见识过掌柜骂人的功力,这会儿是半点也不惊讶。反正别人家掌柜教训自家伙计呢,有什么好瞧的?

只是他们都没见到,那伙计低头被骂并不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眼底飞快地掠过了憎恨之色。

他这个掌柜并不如别人家的仁和,打骂是常有的事,往日里伙计能忍,但掌柜的脾气越来越暴戾,越来越不容得他人有一点不顺他心的事,就算是一条狗被惹急了还知道咬人了!他凭什么还得受着这个窝囊气!

见掌柜为了这个事儿大发雷霆,那伙计大胆猜测了一番,是不是掌柜和陆公子之间引出了仇怨呢?伙计可不想和燕王府站在对立面上,现在最好的法子,那就是他直接了当地去找陆公子投诚!

他受够这个气了!

这伙计倒也机灵,并没有放狠话,也没有立即走人,他低着头忍受完了这顿打骂,然后继续在铺子里帮忙。等到午时,那伙计才趁着掌柜午睡的时辰,直接离开了。这北平的人都知道燕王府在什么方向,这伙计当然也准确无误地找着了。h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