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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菩萨有忿怒相,因而被称作怖畏金刚,佛为何会有忿怒相呢?是因为他依靠凶恶的面容和形态,以降服诸魔,并且降服众生的痴嗔贪欲。当然这是当他作为怖畏金刚时的作用,而一旦有人用他滋生血煞,那么他也就从正佛转为邪佛了。那么他便会从降服众生痴嗔贪,转变为滋生助长众生的痴嗔贪。”

众人恍然大悟之下,又觉得背后发冷,他们可着实没想到,不过一个佛像,却能有这样多的讲究在背后。

而那知县因着之前并未见识过陆长亭的手段,此时也只是在心底暗暗撇嘴,道他可着实会骗人!连佛像都拿出来这般说道!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若是人心底的恶念被放大,会变成何等模样?今日我见了别人身上的钱财,很是心动,但正常人都知晓,那是属于别人的,我不能拿走,我要是拿走,将会付出遭受刑罚的代价。于是许多人心底虽有欲.望贪念,但他们却都克制自己。而在这座宅子之中,受到风水的影响。若是我觊觎一个人的钱财,那么我可能就会生出夺走钱财的想法,并且这个想法不断扩大,最后想到,我要杀了他,才能夺走他的钱财……于是,一旦有人心底的恶念被扩张到极致,他就会动手了。”

陆长亭顿了顿:“这个丫鬟,便正是死在了这样的恶念之下。”

知县强忍住斥责“可笑”的冲动,他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因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我曾听土根说,这个丫鬟在背后议论林夫人,说林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却也不见半点慈悲心肠。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有可能是受风水的影响,这才扩大了她心底的不满。但也正因为这样的风水能挖掘出人心的阴暗面,使其渐渐滋长起来,所以要锁定杀死丫鬟的对象便极为艰难了。因为一般人都知晓,杀人动机无非是仇杀、情杀,以及抢劫杀人这几类。一般有着仇恨和情感纠葛的,都很容易发现,也就容易确定目标了。但在风水的影响下,谁都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对丫鬟生出恶念,或许是因为今日她穿得比我好看,或许是我瞧了她一眼便喜欢了她,又或许是曾与丫鬟拌过嘴,现在非要她死不可……原本很多只是细小的矛盾,在这时候却极有可能上升为杀人的理由。”

陆长亭侃侃而谈,而此时朱棣看向他的目光也越加欣赏了。

陆长亭对朱棣投来的目光似有所觉,不由得向他回望了过去,两人视线交汇,颇有点彼此会于心的意思。

知县皱眉,忍不住道:“这捉拿罪犯,应当还是难不过手下快班衙役的。”显然在他看来,觉得陆长亭着实夸大其词了。

只是这时候,没一人接他的话。知县等了半晌,最后却只等到陆长亭继续往下说话,知县的脸色登时就难看了起来。自他在北平站稳脚跟以后,可还没吃过这样的冷遇呢。知县勉强将不快压了下去,继续盯着陆长亭,就等着这少年能用一张嘴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那么我们可以想一想,有个人,被助长了心底的恶念,从而找上丫鬟,在丫鬟常常经过的这条道上,杀死了丫鬟。因为丫鬟死状惨烈,便有传闻说她因造了口业,在背后议论夫人和佛祖,才会引来祸事。不妨找一找,谁最先说出这个传闻来的。”陆长亭点到即止,并不再继续往下说,毕竟这等查案的事儿,应该交给县衙,着实不归他管,而且也并非他所擅长的东西,若是不慎闹了笑话,误导了别人抓凶手,那才是麻烦。

“再说令公子,公子痴傻一事,已有定断便不多说了,再说令公子赔出去的那桩生意,其实我们可以看做是,宅子气运已然被损害,于是公子也受到牵连,不幸中毒,丢了生意。若是风水没被破坏,应当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陆长亭说到这里,都不由得感叹道:“背后的人下手着实狠辣,使宅子里闹出人命,众人心惶惶,压力一日胜过一日,如此环境下,怕是病也能生生病死。而另一面,又让气运受损的公子出了事。林老爷就这样一个独子,一旦出事,林家便相当于坍了一大半。”

林老爷闻言,都不由得冷笑道:“是啊,若是我也跟着死了,那林家便彻底地垮了。”

背后那人,就是要他林家全家死绝,背上恶名,家业也败落!如此一想,好不狠毒!

知县这会儿听得更是云里雾里了,怎么着?这林家出事儿的根源,找着了?不是鬼,是人干的?

“再说另外一个上吊的丫鬟,也应当是受风水影响,放大了心底的悲痛和绝望,于是觉得没甚活头了,便直接上吊了。而林夫人,也在意料之中,她常去佛堂,自然常与佛像接触,于是受风水阴煞影响,而后她的居所外又有滴血煞日日影响着,而林夫人极少出门,身体应当不是很好,身体羸弱意志薄弱的,都极容易被影响,林夫人便是如此被影响了,因而也自缢在了屋中。”

林老爷长叹了一口气,眼圈更见红了。

知县再次忍不住了,“实在是无稽之谈。”

朱棣这时候刚好一眼扫过去,知县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燕王这一眼着实有些冰冷,知县并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表现得不尊燕王。

“池中鱼,院中花为何会死,其实便与菜园之上为何寸草不生一样的道理,阴煞能损耗生气,失去生气之后,鱼怎会不死?花怎会不枯?”

旁边的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说得着实有理!

“至于府中下人为何频频出错,摔倒受伤……”

朱棣笑道:“这个我倒是知晓出自何因。”

林老爷等人不由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连那知县也是如此。

朱棣能不知晓吗?当初在中都的朱家宅子就是如此啊。朱棣和陆长亭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道:“原因有二,一是确实多少受到风水影响,难免出些意外,二却是他们被吓怕了,惶恐之下,夜晚不得安眠,白日无法安心做事,自然……就总是出错,也更容易受伤了。”

林老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从头到尾都不见鬼怪!这其中祸患,都是都来自那背后动手脚的人!”说到后半句话,林老爷已经是咬牙切齿。

这会儿知县也快咬牙切齿了,他都反驳这人好几次了,怎么姓林的还这般相信这么个毛头小子的话?

知县心中不快,面上难免就带出了一点儿情绪。陆长亭和朱棣都瞥见了这一幕,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并不与那知县说话。

陆长亭道:“到此,我所要做的,算是完成了一部分。其次,宝山。”陆长亭突然出声叫道。

计宝山陡然间被叫到,不由得挺了挺胸,赶紧走了过来,口中唤道:“小师父,您有何吩咐?”

虽然一个中年男子唤一个少年为“小师父”多少会让人觉得怪异,但众人一想到陆长亭的本事,便又觉得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似乎陆长亭身上再出现何等神奇的事,都不会令人感觉到怪异了。

“林老爷可以问一问他,那是石头是何人购走的,哦,之前那石头应当就是从他这里买的。”

听完后半句,林老爷是有些憎恨计宝山这个卖石头的,但随即想到,对方估计也不知晓这些石头会被拿来做什么,也着实无辜,何况这人还称呼陆小公子为“小师父”呢。林老爷压下了面上的厉色,将计宝山唤到身边去,低声询问了起来。

陆长亭不等那二人说完话,便又继续道:“等抓了人,便让计宝山将石头都带回去,再处理一番之后,我便用这些石头,重新给你改造一个风水局。”

陆长亭是觉得这样省事儿,何况石头本就埋在宅子里,多少也沾染上点儿气息了,对石头做点改变,再摆个聚气运的阵,自然便能达成目的。

但此时林老爷却紧张急了,他伸出手来连连摆手,面孔都被吓得有些白了,他苦笑道:“还请小公子谅解啊,我着实被那石头吓怕了,这哪怕是做个好的风水出来,我见着也会觉得甚为恐惧,难以安心啊!”

陆长亭怔了怔,随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是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便换个风水物吧,这个得在计宝山那里买。”

计宝山双眼立即眯了起来,面上也绽出了笑容,“林老爷可以到我那里挑一挑。”

林老爷笑道:“不敢不敢,请小公子做决断便是,我付钱就好!”说到这里,林老爷猛地一拍手掌,道:“瞧我这记性,这样久了,竟是连谢礼酬劳都忘记给小公子了!”林老爷是真的忘了,这段时日,他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什么人情世故,都快被他排挤到脑后去了。

陆长亭倒是不急,这林老爷不至于欠他这点儿钱财。他道:“等到事情完全解决之后再说吧。”

林老爷也不继续扯下去,很是爽快地应道:“好!”

这时候才终于有了知县露脸说话的机会,林老爷上前恭敬地与知县道:“劳烦老父母到此处走一趟了。”

知县笑了笑,“不麻烦。”只是那个笑容里,仔细瞧一瞧,却是能瞧出一丝冷意的。

“事情是这样的……”林老爷将发现佛像里藏有血肉的事,与知县仔细说了一番。而知县听过之后,却是看向了陆长亭,他笑道:“怎么那样凑巧,便被这位小公子发现了?敢问这位小公子是做什么的?”

“瞧个风水而已。”陆长亭谦虚地道。

“年纪这样小便能瞧风水了?”知县惊讶道,但眼底的神色分明是不以为然的。

陆长亭点了点头,“世间许多事都只论资历,而不论年纪。”

知县却觉得这少年的嘴着实太会说了些,知县淡淡道:“既然小公子先发现的,县衙少不得要先怀疑小公子一番,怕是要让小公子到县衙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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