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1/3)

苍郡雷声轰鸣,没有雪,像是要下雨。

申时末,秦筝撑着伞穿过匆忙的人流入了小楼,她来得有些迟了,顾不上回房,就在长廊里换了仆从递来的干净靴子,在那门上轻扣了两声。

此处不是总坛的枫楼和玉兰殿,可也与那两处没什么区别,楼里有乐师正在奏琴,悠扬缥缈的琴声里混杂着女子们的欢笑,一阵阵香风烟雾似的从那门缝钻出来,秦筝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香雾里头,听见南宫悯说:“进来。”

秦筝推了门,埋头行进去,却没走得太深,只是立在门口不远处说:“姚定城那边的教徒来了信,说是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重重纱帐后晃动着数道令人想入非非的身影,烛光点得亮,那些女子躲在帘子后头戏水玩耍,投在帘上的影子婀娜多姿,像是画笔描摹而出,生动又流畅,与外间站着的南宫悯对比起来,俨然是两个世界。

南宫悯脸上没有笑意,她今日瞧着有些冰冷,若说平素她是笑里藏刀,那么此刻,她拿来当做刀鞘掩盖锋芒的笑意不复存在,就只剩下了扑面而来的锐利与锋刃,仅仅只是站在那处,就仿佛浑身长满了尖刺,不需动手就能把人扎的皮开血流。

饶是随侍已久,也见惯了南宫悯各种模样,但秦筝仍是摸不准她这时候心情是好是坏,从前她不常在南宫悯跟前转悠,但这几年她荣升大护法,成了南宫悯唯一肯面见的人,几年接触下来,秦筝越发佩服温朝雨当初在南宫悯身边的表现。

——她做不到像温朝雨那样与南宫悯谈笑风生,她心里始终存着敬畏与恐惧。

哪怕这个人从未给她摆过脸色,也从未对她说过重话。

远空断断续续地响着闷雷,少顷,雨终于落了下来,人间霎时被一片嘈杂的雨声所淹没。

秦筝等了许久,南宫悯迟迟没有回话,她踌躇不定,不知该不该问上一句的时候,南宫悯总算开了口,说:“我不问,你便不晓得往下讲?”

秦筝心里一紧,赶忙道:“那批难民已经中了毒,官府也已经介入其中开始查案,姚定城的云华弟子也基本都被官差控制住了。”

南宫悯负手而立,视线落在那帘子后头,说:“死了多少人?”

“暂时还没听说死人,”秦筝说,“都被云华宫送去了城内的医馆。”

南宫悯安静了须臾,这才款步朝秦筝行去,面上也终于回了点笑意:“那就是加的料还不够猛,不死人怎么行?都死光了才好。”

秦筝说:“教主的意思是……”

“姚定城那批难民不准留一个活口,”南宫悯说,“至于其他州城的难民,只要是归云华宫管的,也都不能叫他们好过。”

屋外大雨倾盆,掩盖掉了楼里的欢声笑语和琴声,南宫悯行到门边望着雨幕,眼里闪动着廊下的昏光。

“江湖第一大派,多好的名声,”南宫悯笑得恬淡,“你跟着我这么久了,可知道我平生最喜欢什么?”

这是个极其不好回答的问题。

秦筝只停顿了片刻,后背就已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别说她不知道南宫悯喜欢什么,她连她讨厌什么都不知道,这人一向喜怒无常,喜好不定,昨日不待见的,今日说不准就顺眼了,而今日喜欢的,明日指不定就厌弃了,十足的捉摸不透。

秦筝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思索良多,正欲回复之时,南宫悯却像是不想为难她似的,主动说道:“我这人嗜好不多,除了喜欢漂亮女人,就喜欢摧毁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完美无缺的东西。”

秦筝总算有了接话的机会:“好比云华宫?”

南宫悯笑出了声,斜眸看了她一眼,指着院内一地湿红说:“你看这些花儿,开的那么好,谁见了不喜欢?可老天偏就要下雨,叫它们落在泥里,”她说到此处停了停,才又接着道,“云华,好干净的名字么,我不给云华宫来场暴雨洗洗,世人又怎么能知道云华宫的美名之下,究竟能脏到什么地步呢?”

雨幕中闪过一道银白,穹顶有一瞬的清明,那稍纵即逝的闪电将南宫悯似笑非笑的脸,映衬出了几分难言的危险。

“等着瞧罢,一场好戏,就要开幕了。”

·

亭台的积雪无人打理,成块地落下来,砸在了米行进进出出的人影上。

白灵立在廊边,瞅着后院里几个忙活的小厮,冲身边人问道:“是哪几个来着?”

昨夜那接应弟子探头张望了片刻,伸着手指了几下,说:“就是他们了。”

白灵将那几人大致扫了一遍,记住了相貌,这才扭头朝身后的官差递去了眼神。

几个官差顺势下了阶,边掏腰牌边道:“官府来此办案,你们几个留下,其余闲杂人等一并闪开!”

伙计们面露茫然,未被点名的都交头接耳地朝院门退了下去,只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

“回来!”白灵眼尖,瞥见一道身影混在人群中要走,便一个飞身堪堪落去门口,拦截道,“没听见几位大人叫你留下么,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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