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愤怒之源(1/2)

凝视着那张抽搐不止的脸,罗伯特·基里曼皱起了眉。

他忧虑地扫过那些像是发辫一样的钢缆,它们在他兄弟的头皮上制造出了可怕的凸起与残缺的边缘。每一根延伸出的钢缆的晃动,都是一次对他的折磨,但安格朗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还算平静地呼吸着,坐在医疗台上,双手撑着边缘,努力地保持着冷静,却因为呼吸之间造成的疼痛而止不住的颤抖。

“你好,安格朗。”卡里尔率先开口。

现如今,这间医疗室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全都离开了这里。马库拉格之主的命令是绝对的,而且也没有人会在这种命令上违抗他。

“.”

安格朗没有回答,只是沉重地呼吸。他的伤口已经全都被缝合了,只需一个小时不到,它们便全都能够愈合。但是,疼痛是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拒绝了使用麻醉剂。

过了一阵子后,他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听上去仍然像是两把锉刀在互相摩擦。

“我很抱歉。”他低沉地说。“我不想伤害你,还有他们”

他抬起头,迅速地瞥了基里曼一眼,然后便看向了卡里尔:“他听得懂我的话吗?”

“他听不懂。”卡里尔说。“但我可以代为翻译。”

“请你.”

安格朗的话没能说完,他的左下眼脸开始抽搐,连带着半边脸颊都开始颤动不已。不得已,他咬紧牙关,深呼吸了起来。

脑后的屠夫之钉则在此刻表现得宛如具有生命般开始蠕动,基里曼猛地握紧右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想将这些东西全都扯出的冲动。

他必须承认,眼睁睁看着自己兄弟的生命被这种东西吞噬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请伱告诉他,我对于伤害那些人很抱歉。”半分钟后,安格朗总算说完了他的话。

但卡里尔却并未第一时间转告基里曼,他用努凯里亚语问道:“你知道他们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知道,但他们的盔甲上都有相同的徽记,就像是我们角斗士都拥有的凯旋之绳。而他显然身份不一般,他们都听他的,我看得出来。”

安格朗语速极快地回答,他的声音含混不清,似乎是因为刚刚咬到了舌头,有点点猩红从他的牙齿间冒出。

卡里尔转过头,看向罗伯特·基里曼:“他在为他伤害了你的四名战士而向你道歉。”

基里曼看向他的兄弟,安格朗感知到了他的注视,便又抬起了头,眼神在罗伯特·基里曼的脸与盔甲上来回扫视,飘忽不定,但总是不与他对视。

马库拉格之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必如此,兄弟,我看得出来你当时在刻意地留手。”

安格朗看向卡里尔。

“他说,不必道歉,他知道你当时在留手不过,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安格朗?”

“什么?”安格朗咽下嘴中的鲜血,含混不清地问。“做到什么?”

卡里尔耐心地看着他,做了个手势:“屠夫之钉。”

他没有说更多,但这就已经足够。

于是安格朗笑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比沉默时更加骇人,脸部的肌肉抽搐着,让这个本该温和的表情显得无比怪诞。

“我一直在和它战斗。”

角斗士用他残缺的声音如此说道,那声音中有一种与他此刻的模样截然相反的沉静意志。“它想让我屈服,我知道。但是,除非我真的死了,否则我不会停下的,它不配让我屈膝下跪。”

卡里尔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将安格朗刚刚所说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了基里曼,后者的表情迅速地从阴沉的愤怒转变成了一种隐晦的震撼。

安格朗看着他,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容开始变得更加旺盛,也更加骇人。看上去像是个威胁,但基里曼能看见那其中作为基底的善意。

“安格朗。”角斗士看向他的兄弟,用他的语言如此介绍自己,面容狰狞的抽搐,声音却很平静。“我叫安格朗。”

“我知道,安格朗。”贵族之子轻声回答,高哥特语拗口而高贵,表情却隐含因同情而生的盛怒。“我叫罗伯特·基里曼,我是你的兄弟。”

卡里尔摇了摇头。

他伸出手,搭在了罗伯特·基里曼的肩膀上,眼中有森寒的蓝光一闪即逝。

安格朗猛地低吼一声,身体弯曲,却仍然束缚住了自己。基里曼愕然地看着这一切,想开口说话,身体中却有种陌生的本能在催促着他使用另一种语言。

于是他便脱口而出:“你做了什么,卡里尔?”

“我让你学会了努凯里亚语。”始作俑者凝视着安格朗,轻声回答了基里曼的问题。

“不,我是问——”

“——我没事。”低着头,安格朗如此说道。他喘息着,脑后的钢缆在不断地啃咬着他,基里曼能看出这一点,他甚至能听见那种隐约的挤压声。

“那东西对灵能敏感。”卡里尔若有所思地说。“我起先便猜到了一些,你搜集来的资料上也证明了我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基里曼语速极快地问。

卡里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抿起嘴,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抱歉,安格朗。”

“我没事。”低着头的巨人如此说道。“我早就习惯这种疼了。”

基里曼猛地皱起眉。“这种疼?”

安格朗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面目狰狞,眼神却很平静。

“他们叫我安格朗·塔尔科。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安格朗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姓氏,就和其他所有的角斗士一样。”

“塔尔科家族是戴舍阿角斗场的主人,他们拥有这个角斗场,而他们之所以将这个姓氏给我,只是想宣誓一种主权。我厌恶这件事,所以我一直在反抗。”

“正常的角斗需要二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才能让那些该死的观众得到宣泄。但我就只会花两分钟。”

“角斗需要我去杀人,但我只会让我的对手们全力以赴,然后一个个夺走他们的武器,再将它们扔进沙坑。”

“有时我也会和凶残的野兽打,有些是和我们一样被抓来的,有些是被奴隶主们制造出来的。我会让前者昏迷,让后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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